第十一章 幽谧心思人难测,刁婢缠身惹纠葛

　　所谓正司治，若陆自幽一日登机，便是宰相一职。但放在如今，主要便是拉拢培植势力、倡导舆论之类工作，也谈不上轻松。这日傍晚，张怀德正好踱步到殿后的荷柳池边，心中思绪纠缠，烦闷不安，正好发现荷柳池中的荷凋零枯萎，池边的柳却翠色依旧，相互映衬倒也别有风情。

　　“张大哥。”耳旁突然响起一声，身边突然多出一抹白影。张怀德微微一惊，转头一看，只见来者一身飘逸的白，于这飘荡柳枝下白莲般亭亭立不蔓不枝的，可算是补齐了荷柳中之荷了。想到此处，不禁脸上带了些笑意，“羽神医。”

　　白纱下依稀能窥见脸的轮廓，全然瞧不见神情，“嗯，唯有司正大人如此笑颜，才算不得辜负了这良辰美景。”低柔的声音中笑意满满。

　　听了这话，张怀德当真哭笑不得，“就你爱这么调侃我，看来是最近闲得慌了。小心我到爷处告你一桩，把你发配到疫区去。”

　　“非也非也。”羽大夫提了提手中的药箱，下颌往西边一扬，“这不，刚忙完。”

　　张怀德往西瞟了眼，犹豫了一会儿，问道：“是——谢陌阁的差？”

　　这些天，谁不知爷把一个重伤晕迷的少年安在了西边谢陌阁？羽大夫点了点头，目光始终停留张怀德身上。

　　“你何时这般负责了，”张怀德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又放下，“是爷让你去的？”

　　“不是。”羽大夫故意顿了顿，又低低笑了，“只不过是不想把两颗好药用在死人身上而已。你也挺够意思的，留了三成力。”

　　张怀德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沉了下来，“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不为什么。反正你也猜到了，再遮遮掩掩地作甚么。”羽大夫转头望向荷池深处，低柔地声音在张怀德听来，有些朦胧地疏离感，仿佛从远方传来。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张怀德开口道，“你说的对，大老爷们的还是坦荡些比较痛快。我也并非……对爷有什么看法，只是有些不解。爷和阿侯岁数相近些，算是从小玩大的，阿侯就这样去了，爷究竟是如何才能做到那么的——”

　　“无动于衷？”没等他说完，羽大夫便抢了过去。他知道即使自己不抢答，张怀德也不知该如何形容。羽大夫笑了笑，“你们明明早便相识，怎的还来问我这个外人？”他凑到张怀德耳边，悄声道，“若你再细心点，便可瞧出，他确实是极恨，他只是——”伸手轻拍那僵硬的肩膀，随即飘然离去，“藏得极深，而已。”一阵低柔地轻笑在暮色中远远传来，“快去清凉阁，爷有找！”

　　像在大海中上浮下沉了若干回，时而微光点点，人声隐隐；时而一片寂静荒芜，累得精疲力尽，但胸臆间始终有一股暖意萦绕不散；耳旁仿佛有个暴怒的男声喝道什么“烟消云散”，竟不知为何让自己隐约一阵狂喜。这两股力量交替作用，让故梓熙渐渐挣扎着浮出水面。

　　渐渐地，故梓熙恢复了知觉，她想起来她受了张侯德一掌，吐血晕死过去。而现在，似乎躺在了软榻之上，口中极苦涩，有股子药味。这时她突然记起，先前自己也醒过来几次，一个叫羽神医的还来给自己把过脉。

　　这样想着，故梓熙试着睁开眼，屋中一片昏暗，台上燃着一盏小灯，与屋外的残照交相辉映。她试着动了动，胸肺处极痛，外伤却好了一大半。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感觉却比预料的好些。

　　故梓熙慢慢把自己支起来，半靠着。屋里传来了一阵轻快地脚步声，故梓熙把头靠在墙上，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静静等待来人。

　　不一会，一个丫鬟迈着步子进来，一眼看见榻上半卧的故梓熙，便靠到跟前慢慢跪下行了个礼。她抬起头，弯弯的柳眉下一双眼睛像天上的星星般眨着，低眉顺眼却含着盈盈笑意。

　　“故公子，您可醒了，真真让奴婢好等。”细细低低的声线像个小绒球，挠得人耳朵麻麻痒痒的。

　　故梓熙似笑非笑问道：“你这话说得违心。我一直不醒，你在这屋中可不是乐得自在？你叫什么名字？谁派来的？”

　　“奴婢剪春，是这里的曹管事选来服侍公子的。”剪春的垂下眼脸。

　　故梓熙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略显凌乱的中衣，伸手理了理，却理得越发乱了去，“我这身衣服可是你的帮我穿上的？”

　　“嗯。”剪春羞涩地答道，垂下的脸上看不清神色，一双眸子仍是那般笑意盈盈欲语还休。

　　故梓熙抬眉瞟了她一眼，道：“哦，不错。倒是个手脚利落的。”说到这自己也不禁笑了出声，“睡了好些天，我饿了，去厨房找点吃食来。”

　　这时剪春眸子中笑意敛了敛，慢慢起身出去了。屋中仍是昏暗异常，故梓熙手臂垫在脑后，边等着剪春边打量着屋里陈设。这儿约莫是某个藩王府中的某处，略显陈旧，却典雅整洁，当真算是个好地方。

　　这时候剪春两手空空地回来了，微微撅着红唇道：“公子，厨房里黑灯瞎火的，一个人儿也没有呢。”

　　“这个地方真是的，连厨房都偷懒。”故梓熙漫不经心地说着，目光流连在剪春白白净净的脸颊脖颈上，“我乏了，给我烧桶水洗个澡如何？”

　　剪春红唇又撅了撅，抬眸一瞅故梓熙，随即又轻声笑了笑，“没问题。”

　　于是故梓熙舒舒服服地待在榻上，望着剪春忙进忙出。“哐当”一声响，是她推倒了烧水的炉子；不知为何半开的窗台飘进来阵阵白烟，剪春若有若无地从窗外望进来，白净的脸蛋熏得红黑，唯有那双眸子依然眨着，仿佛有道不尽的千言万语；不一会儿，剪春拖拽着一个大浴桶进了来，正要拖到故梓熙面前，忽然被凳脚一绊，伴随着一声尖叫身子栽倒下来，同时那个大浴桶便要砸在那纤细的腰身上！故梓熙起身跪在榻上，一伸手搂过细腰，把剪春带进自己怀里，浴桶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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