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痛苦的抉择

　　韩笑退队后又过了两天，滕岳告诉陈锋，自己也交了退队申请，算是退队前跟队长打了声招呼。

　　这是滕岳一贯的做事方式，更加成熟稳重的他不会像韩笑那样，用几乎壮士断腕的方式直接去与对方顶撞，而是选择一种更平和但也让对方有气也无处发泄的方法，来表达自己的意见。

　　陈锋没有问他为什么，只是问队长没劝你留下来吗？滕岳告诉陈峰，高飞鸿说几乎每年都是这个情况，高一的新人能够坚持下来的很少，大多数人都会像韩笑一样不辞而别，他们也习惯了。

　　陈锋无语了，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也不知他们退出的选择是否正确，更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是该继续坚持这看不到希望的梦想，还是该放下这虚无飘渺的梦去重新回到篮球场，与在那里的伙伴们一起享受那空间狭小但却纯粹的幸福时光呢？

　　有时，跟队跑圈训练之余，他透过体育场的铁丝网，向远处望去，会依稀看见同伴们在篮球场上带球飞奔的身影，他们没有统一的队服，没有专业化的训练，没有旁人的关注，但他们确实在享受着最纯粹的快乐，他们简单的盘带招式，粗陋的传切配合，并不精准的射门脚法，现在看来却是那么亲切，那么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因为在每一瞬间，他们似乎都在笑，似乎都在感受着这项运动所带来的无尽快乐。

　　那里才是最纯粹的足球，那里才是最高级的享受。

　　终于在滕岳退队一周后，陈锋再又一次跑圈训练结束以后，找到了吕二猛。

　　吕二猛这人虽然有点彪，但是人很不错，整天嘻嘻哈哈，给人感觉非常亲切。特别是在上次小树林一战后，陈锋觉得他非常仗义，而且很有担当，是那种在关键时刻挺得住的男人，很有大哥的样子。再加上他是高二的，对这座校园的种种故事了若指掌，也是他第一个告诉自己校队的不良“传统”。因此，在迷茫中的陈锋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

　　“哎，陈锋啊，有日子没见了。哈哈这段过的挺好吧。”吕二猛还是那么大大咧咧的嘻嘻哈哈。

　　“好，好个屁。”陈锋冲他摆出了一张苦瓜脸。

　　“怎么了？难道那帮混蛋又找你麻烦了？妈的，他们皮又痒痒了，我去削他们。”身为一个混子，吕二猛遇事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总是“去打架”。

　　上次在小树林出事后，吕二猛告诉陈锋，如果他们敢再来找麻烦，你一定要先逃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叫上自己，咱们再一块去教训他们。对于这个实打实没有掺杂一丝“水分”的真诚提醒，陈锋很感动。但是陈锋也受不了吕二猛一天到晚喊打喊杀的地痞流氓式惯性思维。

　　“不是，你脑袋里能想点别的不？是足球队的事。”

　　“足球队？咋了？你现在不在校队挺好的吗，我们现在踢球还老想你呢，少了你踢球都有点没意思了。”

　　“就是校队啊。和你说的一样，在那里等级观念太重了，不论你踢得多好，混不到高三，你就没机会上场。现在和我一起进队的另外两个高一的，都已经退队了。”

　　“每年都会有很多退队的，我们这一级没有选拔赛，是直接报名的，一开始去了二十来个，不到一个月就跑了一半，估计现在也没几个了吧。”

　　“现在还有5个。”陈锋接话道。

　　“就是啊，所以说这很正常。校队虽然混蛋，但有一点很不错，就是不愿待就走人，没人拦着，绝不强买强卖。”

　　“唉，我是真不想放弃啊。这破地方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规矩呢？学校就不管管？”

　　“这规矩据说好多年了。听说以前也让低年级的上过，但是因为在场上不服高年级的指挥，打起来了。后来发展成了球场上的小集团，互不传球。以后为了维护球队统一团结，就出了这么个规矩。咱学校的足球水平忒低，根本就是‘一轮游’的水平，既不能给学校挣分，又不能给校领导争光，才没人愿意管这帮瘪犊子呢。”

　　“和他们踢球真没意思，还是在篮球场上和你们玩痛快，现在高一就剩我自己了，真不想玩了。只是退的话，我不甘心啊。”

　　吕二猛正色道“退不退是你的事情，谁也不能替你做主。如果不是你自个下定决心做出的选择，迟早都还是要后悔的，这事我还真帮不了你，一切得你自己说了算。”旋即，他又换上平时那副戏谑的表情“再说，我连校队的毛都没见过，哪知道什么退队不退队啊，哈哈。”

　　做事一向坚毅果断的陈锋这次却犹豫了很久，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他也在一天天的无聊的跑圈训练中感受着痛苦与煎熬。

　　在球队里除了和赵明比较能够聊得来之外，别人似乎都冷若冰霜，而那个“狗腿子”眼镜男沈寒还整天对他这个硕果仅存的唯一新人挥来喝去，无时不彰显着他的存在感。

　　陈锋觉得这支球队像是程序控制下的机器人战队，一切都在队长的操控下按部就班的运转，一切只是为了胜利，没有彼此间的交流，没有激情澎湃的生机，没有对这项运动起码的热爱。梦想与现实的反差，让他迷惘，让他痛苦，该何去何从呢，他不知道。

　　在迷惘的煎熬中，陈锋蓦然发现，圣诞节到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圣诞节这个和中国人八竿子打不着的“洋节”，居然开始在滨海市风靡了起来。当然，国产“圣诞节”是没有唱诗班、圣诞树、圣诞布丁的，更不会有圣诞老人不远万里来送礼物。在这个“照猫画虎反类犬”的国度里，这个节日渐渐演变成了第二个情人节，西方传统的节日居然也和浪漫划上了等号。至少在滨海八中的校园里，圣诞节是众多少男少女心照不宣的情人节。

　　以前，陈锋觉得“平安夜”送苹果这种做法很搞笑。不知哪个无良商家率先发现苹果和平安夜都有个“平”字，于是制造谣言，拉动市场需求，诱使广大少男少女上当受骗，多花冤枉钱购买比平日贵n倍的苹果，就像情人节的玫瑰花一样，徒有其表，华而不实。

　　但是此时的陈锋却也不能免俗，加入了浩浩荡荡购买圣诞节水果的大军中，但至少有一点还是特立独行的——他买的不是苹果，而是橙子。

　　橙子当然是送给王梦洁的。陈锋突然发现，好久没有见到这个爱吃橙子的美丽女孩了，以前过断时间王梦洁都会来看看自己，当然更多的是自己去看看她，但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一直郁闷校队的事情，居然把曾经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她都差不多给遗忘了，好像从那场选拔赛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她。不知现在她的飘飘长发是否又长了几分，不知她朝霞映雪的肌肤是否愈加粉白黛绿。

　　念及此，陈锋近来烦躁的心绪忽而宁静了一些。

　　除了橙子，对于圣诞礼物的选择，陈锋也是煞费苦心。送什么好呢？送花？太矫情；送娃娃？太幼稚；送饰品？太俗气；送香水？便宜的太没品位，贵的又买不起。思来想去，陈锋决定还是送她本书吧。至于送什么书，又着实费了一番思量。既要有一定深度，又不能太曲高和寡；既要符合王梦洁的气质，又要能清晰表达陈锋的心意，最后陈峰选择了一本精装版的《少年维特之烦恼》，陈锋忽然发现，此时他苦闷的心情和惆怅的情感与那位多情而又彷徨的少年维特是何其相似啊。

　　赠人以书，当然要提写赠言。陈锋在思索一番之后，在一张紫色的信笺上，题写了四句很琼瑶的诗句：

　　匆匆太匆匆，

　　几度夕阳红，

　　心有千千结，

　　窗外翦翦风。

　　然后把这页信笺细心的夹在《少年维特之烦恼》的扉页，然后亲手用红丝带在书上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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