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满腹心血化为泥,一腔深情何所

　　故梓熙快速借助树枝低桠跃至最近处一屋屋顶。此处虽非汪府制高点，但要俯瞰全景已经足够。

　　站在此处，皇家刺客的包围布守更是一览无余。本来当然不该让对手看清自己的布局，不过在此时此刻倒另有深意：一来陆自幽带来的手下只有自己一个，即便知道布局也不能造成威胁；二来此举也可向汪家表明自己的目标只有陆自幽一个，大可不用忧虑，因为汪家可是人手足够的。

　　故梓熙的环顾四方，并非发现异常状况，正待放下心来。突然她眯眼远眺，透过远处密集的树干间隙，有一人骑着匹亮眼的白马咯噔咯噔地沿路往汪府大门而来。故梓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细细辨认着远处模糊的身影，突然很想骂娘。

　　不是柳窈幺又是谁？只见她悠哉地骑着白马，正要往刺客的包围圈中赶去。当然，只要那帮大内高手有点脑子都会知道，拿下柳窈幺威胁陆自幽，远远比放她进去给陆自幽捣乱来得直接，毕竟现在谁都知道，幽王为一个小小江年，与朝廷定下协议归还自己辛苦打下的一半地盘，此时手下还剩三郡一藩。

　　眼见柳窈幺策马越来越近，快要被褐衣刺客发现踪迹了。故梓熙一咬牙，再次施展千无影，用力蹬下屋顶借力向前飞跃。这时屋内传来一声怒吼：“屋顶有人！”，故梓熙没工夫理会，她在半空坠落，抓住时机脚尖一点树冠，一下便来到围墙之上。

　　没等底下的刺客们察觉高高立在围墙上的身影，她又化作一阵风从他们身边掠过，突然一下子停在了柳窈幺的去路上。

　　柳窈幺在马背上一颠一颠，拐过一个弯道，突然看见在道路的正中央静静站着一个人。

　　她们都没有开口，只是望着对方。故梓熙的目光相当温和，藏在温和深处是一层薄冰，薄冰之下，却是滚烫的熔岩。而柳窈幺一双美目永远流转光华，此刻更满是玩味。

　　柳窈幺的马，没有停。

　　“回去。”故梓熙此时的嗓音清晰干脆。

　　柳窈幺悄声笑道：“这么个可爱的小姑娘，若是成了蹄下冤魂——”纤纤玉手拍了拍雪亮的马背，“可惜是可惜了些，但我倒不会心疼。”

　　眼见白马确实便要直直朝故梓熙驶去，故梓熙轻轻哼了声，收回目光转而狠狠地瞪着那匹漂亮的白马。白马其实看起来神气优雅，实际不比黑马棕马强壮，但也十分通人性，被故梓熙恶狠狠的目光瞪得脊背发凉，畏畏缩缩起来，听到故梓熙吁一声呼哨，便乖乖停了下来。

　　故梓熙倒没有很惊讶柳窈幺识破了她身份，反正那个女人一向奇怪。故梓熙深吸一口，时间紧迫，她不该赌气，得把事情讲明白：“柳姑娘请回。前方有朝廷布下的埋伏，汪府里也是危机重重，你该不想把命丢在此处吧？”

　　“你在此处，便说明陆自幽也在汪府里面咯？而且，我来汪家，是有正事要谈——”柳窈幺淡淡微笑着，美丽得像天边的月，“只要他在，我怎么可能出事？”

　　虽然不愿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故梓熙一向坚韧，她的心防只愿为陆自幽敞开，却每每被柳窈幺伤得鲜血淋漓。

　　“虽然我知道你不介意给他添麻烦，但是现在的状况是，陆自幽手下只有一人，而两方敌人加起来超过六十人。我们本来便自顾不暇，这样你还要搀和进来不是跟自己还有他的性命过不去吗？”故梓熙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让步。

　　故梓熙很想很想，很想直接把她敲晕了装进麻布袋里，可是她不能把她丢在路边，也找不到地方安置她。

　　“你，是我爱人养的一条狗，你怎么敢不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我呢？”柳窈幺坐在高高的马背上，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故梓熙，“我来了这里的消息，他并不知道吧，你有什么资格，来替他作这个决定？”

　　但是，我却有这个资格。柳窈幺微眯地双眸仿佛会说话，说出的话，狠辣得像沁满毒液的鞭子。

　　故梓熙退后了一步，抿紧的唇，苍白而微微颤抖。她的心，痛得像被撕开一般。

　　你爱他，但你只是他养的一条狗，同时也是他爱人的狗。不管你有多爱，有多恨，只要他不爱你，一腔深情，只是垃圾。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没有办法不退缩。她知道，柳窈幺说得没错，她拼命说服自己不要介意，但是又怎么办得到？

　　她知道她爱他，故梓熙心想，那个女人有着魔鬼般的直觉。她感到羞耻，就像自己就像被赤口裸地展示在那个女人面前。但一转念，怕什么？爱了便是爱了，有什么好扭捏的。

　　你有资格替他做出决定，但却没资格阻止我爱他，谁都没有资格。

　　故梓熙一双杏眸坦率清澈，侧身让开了路。

　　柳窈幺嘴角带笑，笨拙生疏地策马前行。当她经过故梓熙身侧，耳旁传来她的声音：“只管往前冲。我虽然确实不敢让你随便死了，但我却是自由的。”

　　我是自由的，没有人，能困住千无影。而你柳窈幺，却只能被人囚困一生；

　　我是自由的，我不敢，不是因为我是陆自幽的奴隶，只因我也爱他。

　　柳窈幺脸色瞬变，她高扬缰绳，像是要证明自己一般，打马狂奔。白马冲出密林，来到大门前一处开阔的空地一瞬间，前左右三方冒出三道褐影，直奔柳窈幺而去！

　　三名刺客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点，他们的双眼死死盯着目标的女子，心无旁骛。那个女的不会武！有那么一瞬，成功的喜悦浪潮般冲上心头，却不料喷涌而出的，是自己喉间鲜血！

　　三个人倒下了，冲上来的是更多恼羞成怒的褐衣刺客。此时柳窈幺的马已安然无恙冲到了汪府宏伟的大门外，扣扣地拍着门环。

　　褐衣刺客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进攻，但为了保护那个敲门的故梓熙只能固定在柳窈幺身后面对面地朝冲上来的刺客挥刀子。这种固定的模式使故梓熙遭受到了更多有效攻击，而长时间高强度的使出千无影也让她的内力渐渐耗尽。

　　故梓熙脸色苍白，眼前一阵一阵的模糊。尽管她咬牙坚持，但速度仍旧无法阻止地慢了下来。果然唰一声，故梓熙肩膀下方被一剑划过，顿时鲜血潮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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