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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


  我是在吃早饭的时候,和大山说我要搬出去的。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外,仿佛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一样。

  大山穿着天空蓝的羊绒粗针织套头毛衣,四月末明媚的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户照在他的身上,照在他明净如水的脸上。光线那么明亮,甚至可以看到他脸上耳朵上细微的柔软的白色绒毛,他就像个漂亮不谙世事的大男孩,没有经历过风雨,善良又笃信美好。

  他仍然微笑着吃着手里的土司。甚至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

  从这次从内蒙出行回来,他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微笑,仿佛一个面具一样完美的笑,把他的内心遮盖的滴水不漏。虽然我未曾对他说过什么,可是他那么聪明敏感,一定能从周围的空气里嗅到了什么。

  他在拼命地压抑着所有的情绪!因为他一直都是那么温和体贴,不愿意给我带来一丁点的困扰。

  在我匆匆吃完早餐,转身要离开餐桌的时候,他说,“把卧室里的床纱幔也取下来带走吧!”我扭头惊异地看着他,他平静地说,“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床幔是我专门为你定制的!”他的面色安静从容地如一汪清水,透明清澈,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可是这样的平静这样的微笑这样的体恤,却比鞭子抽打在我的身上更让我不安。我不忍抬头看他。为何我竟觉得这般亏欠他?

  我宁可他把满满的牛奶泼在我的外套上,我宁可他大声斥责我辜负了他,宁可他生气发火,摔碎我的东西,或者直接给我一个耳光。

  一切都比现在这样让我好受一百倍!

  大山甚至还在我离开的那一天,还特别请了一天假。帮我收拾东西。

  梳妆台上浴室里五花八门的护肤品香水,柜子里挂着的堆着的裙子衣服,鞋柜里四季的鞋子,桌子上床头摆放的各种饰品玩具。大山耐心地把易碎的物品裹上泡沫纸,把鞋子放进鞋盒,把各种杂物分门别类地放入纸盒,把衣物叠放整齐,帮我把我的行李箱一点一点收拾妥当。

  客厅里的音响里放着蔡琴的《把悲伤留给自己》。

  我一向喜欢清婉轻快的音乐,很少听蔡琴的歌,此时此刻回响在耳畔,却发觉她的声音这样耐人寻味。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既然你说留不住你,回去的路有些黑暗,不想让你一个人,我想是因为我不够温柔,不能分担你的忧愁,如果这样说不出口,就把遗憾放在心中,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从此以后我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

  一句句低沉缓慢的歌曲,仿佛一个饱经世事风霜的女子饱含深情的诉说。让人不禁有些淡淡的伤感和压抑。

  我当时从未想过这首歌后来会陪伴我那么久。

  若干年后,当我再次要离开的时候,听到这首歌,那一刻我正坐在午夜前往机场的出租车里,一时间竟无法自持,泪如雨下。司机师傅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人只有经历过千山万水,才会真正领悟到,原来生命中竟还有一种情感,可以和轰轰烈烈生死相依的爱情比肩。那就是忍住所有的不舍,远远观望,痛却不说,爱却放手!

  只是这些再也没有机会说不出口。

  我静静倚在椅子上坐着,望着渐渐空荡起来的房间,望着床前空起来的花瓶,望着空无一物的白色梳妆台,怅然若失,几分不舍几分留恋还有几分彷徨。不觉间,竟在这里住了整整一年,春夏秋冬!

  大山有条不紊,不慌不忙地做着一切原本我该完成的繁琐的工作。他的脸上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像一个最温和体贴的朋友那样为我送行。

  他没有说任何挽留道别的话,他看起来太好了,好的有些不正常。

  直到我拉着行李要踏出客厅的那一刻,大山大声叫住了我。

  他脸上所有的微笑消失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刻郑重。他看着我,清晰地问我,

  “九儿,告诉我,你真的快乐吗?”

  我转过身来,隔着宽阔明亮的大半个客厅,他凝重认真的目光落在我的脸庞上,像仿佛要看到我的心里去.

  这样严肃的大山,我从未见到过!

  我沉吟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我想起陈疆站在灯影里穿过汹涌人群走向我的那个寒冷的元宵节,想起原以为他已死去万念俱灰的我再次看到他的欣喜若狂,想起他抱着昏迷的我坐着篝火前的句句含泪的誓言,想起在溪边他望着我热烈缠绵的眼神。陈疆会让我幸福的,我相信。

  大山的嘴角勉强地牵动了一下,他不再看我,他垂下眼看着我的行李箱,“那好!你走吧!”

  喜讯一公布,倒成了杂志社的头号新闻。同事们各种热烈的恭喜声道贺声像沸腾的水声一样,此起彼伏。

  就连平时不怎么熟络的同事也开始主动有事没事地过来找我攀谈,套近乎。

  我却冷淡地对待这些恭喜声声。虚情假意的祝福,再多也只是假的。

  陈疆的大齐集团赫赫有名,他从年少白手起家到建立自己事业版图,让多少人羡慕不已。他现在的地位和财富让多少人仰视。他的风流韵事和花边新闻又被多少人当成谈资,津津乐道。

  同样,在短短半个月时间,连女朋友的过渡似乎都没有,直接成为他的未婚妻,我竟仿佛沾光了一样,一下子被无数双好奇充满探究的眼睛聚焦到身上。接个电话,收个快件,换件衣服,都会被众人和陈疆牵扯到一起,“他打来的?”“他送的?”“他买的?”

  表面是都是带着微笑,贴心贴肉的羡慕祝福,背后里却是暗枪冷箭的议论纷纷。

  我拿着杯子站在茶水间门口,闲言碎语便隔着门缝飘了出来。

  “没想到她还挺有手段的嘛,陈疆谁不知道啊,风月场上的老手,花花公子一个!”

  “表面上看着挺清纯的,背后不知道多风骚,还记得吗,有期专栏就是她采访的陈疆!”“是吗,估计就是那时候勾搭上的吧!”

  “听说石家的破产和姓陈的有关系呢!”

  “八成那次包养的传闻是真的,有人出来澄清道歉啊估计都是陈疆替她摆平的!有钱人什么干不出来啊!”

  “真看不出来林编辑是这样的人!”

  听到这些不堪的讨论,我默默转身退出茶水间,正好碰到曾丽丽端着杯子过来。

  “怎么了?”“喏!”我扬起下巴指了指里面。

  她不屑地扫了一眼里面,继而心平气和地说,“现在这帮人正事不干,都把你当成焦点人物了!你也别当回事!”

  “理他们干什么,”我淡淡地笑着,“不平和嫉妒是因为我比她们幸运!”

  “林九,祝你幸福!”曾丽丽真诚地看着我。

  她描画着流畅上扬的黑色眼线,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猫,可是我看着她的眼,却能切切感受到那张职场上每个人都会带的面具背后,她流露出来的发自内心的真实。

  刚进入职场那会,我的上司曾经告诫我,职场没有任何人可以交心,永恒的只有利益和竞争!可是这会,我却上前用双臂感谢地拥抱了她,像拥抱一个老朋友一样。

  的消息传出后,朋友们的反应和祝福才是我最在意的。

  周二的时候,范范蒋颜我们一起逛街的时候,我把喜讯告诉了她们。范范立刻兴奋地像是自己又要结婚了一样,手舞足蹈,在大街上对我又抱又搂,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范范是所有朋友里最没有心机最直爽的,喜形于色,头脑单纯,思维简单,却也是最质朴可爱的。

  过了半天,她才想起来尖叫着问,“陈疆是哪个陈疆?那个谁,大齐….?天!”她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捂住嘴,转向蒋颜。

  我从北京回来的接风宴后,在“非夜”酒吧里,蒋颜曾经把陈疆当做钓的凯子,在众人面前炫耀过,最后还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泼了一身酒,羞辱了一番。其实,我也刚想到这一茬,担心蒋颜会不自在。

  蒋颜一脸平静,斜着眼瞟了一下范范,“看什么看!八百年前的事了!老娘早就忘了他是谁了!”继而眼波流转,笑意盈盈地说,“恭喜你啊九儿!这么大的喜事,早怎么都不透风啊!”

  范范插话说,“你们速度也太快了吧,蒋颜这边都换了八十回了,还没动静呢!”

  蒋颜白了她一眼,接着笑着说,“真不够意思,要结婚了才说,难道还怕我把陈疆抢回去啊?”

  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挺多的,我和陈疆之间的又岂是一两句能说完的。我便笑了笑,简单地说,“哪能啊,我们这事是有点突然。”

  范范去买水的时候,蒋颜和我站在购物中心前的广场上。看范范走远了,她扫了我一眼有些嘲讽地说,“我还担心你走不出子墨这道坎呢!没想到你这么快逼钻石王老五就范了!”

  这大半年来身边的朋友对这个名字都很敏感,很少在我面前提起。又听到有人提起子墨,隔了这么久,心里还是荡起了些许涟漪。

  我有些不明白的看着她。

  “行了,林妹妹,”蒋颜用眼神明确地扫了一眼我的腹部,直截了当地暗示我她全然明白。“咱自家姐妹谁不清楚谁呀!你也够厉害的,一下子就套牢他了!”

  我诧异地看着她,她竟然会这样想。我张了张口,想解释我根本就没有怀孕,事情根本不是她想那样子奉子成婚或者把怀孕当成搭上钻石王老五的筹码。可是看到她的眼神,发现根本没有必要解释。

  我们不是一路人,蒋颜终究是蒋颜,她也许经历了太多的波折,看过太多的人情冷暖,以为早就看的透彻了,对生活阴暗面早已习以为常,对人性有着自己的一套固执的理论。

  范范拿着水走了过来,蒋颜转过脸和她似笑非笑地说着话。

  我拧掉盖子,咕嘟喝了一大口水,心里有些失落也有些烦躁。

  蒋颜总是对所有人笑颜如花,老练有度地和所有人都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她笑的姹紫嫣红,可是谁也不知道她微笑后面真正的喜怒哀乐。

  我们和她也终究只是一起走过青春时光的大学同学,可以吃饭玩乐的朋友而已,中间始终都隔着一层纸。

  这两天早上一打开手机,各种信息就挤爆了。刘瑞陈冰,大学的同学,高中的同学,熟的不熟的全都发来道贺的短信,微博微信qq留言更是五花八门,目不暇接。

  我看了一遍又一遍,唯独没有青岩。

  自从那天深夜从我家走后,青岩音讯全无。

  我打她手机,她的手机关机了。我去她家,房子已经租出去了。我去她公司,前台小姐说是她已经离职了。

  我去了一切可以找她的地方,想尽了一切可以找到她的办法,可是依然没有找到她。我往老家打电话,他爸爸仿佛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叹着气说,这女儿翅膀硬了会飞了,十天半个月都不想着和家里联系。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和我盘根错节地纠缠在一起生长了二十年的人,可以一下子在我的生活里消失的这么干净!她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像一滴水蒸发到了空气里,我再也找不到她的丝毫痕迹。

  我想她真的不想再见到我了!我想,她是真的恨极我了!

  否则她不会决绝到这种地步,活生生地剔骨抽筋一般,将我们根植在一起的生活撕裂开来,鲜血淋淋地让自己抽身而出。她痛,我也痛!

  我站在阳台上拿着手机愣愣地待了一个小时。

  每天打青岩的电话竟成了一种习惯,有时候明知她也许不会再接了,可是却又总是觉得她就在另一端等我。

  陈疆悄悄的走了过来,从身后抱住了我。“你在想什么?”他温柔的问。

  看着楼下绿茸茸的草坪,错落有致的观赏乔木,白色的鹅卵石小路,整齐的巨大的银杏树,却觉得心里缺了一角般,空荡荡的。

  搬到这里来,已经有一周了。

  这是陈疆在郊区的别墅。红色的墙,黛青色的顶。房子四周围绕着个小小的花园,各种名贵的花草树木被修剪的井然有序,站在高处看就像一幅色彩浓艳的油画铺在地上。

  刚住进来的第一天,陈疆牵着我的手,仔细地带我参观每一个房间。细心地告诉我厨房在哪里,浴室在哪里,走廊上灯的开关在哪里,阳台上的花都是什么品种,热水器怎么用,哪些抽屉柜子需要钥匙。他的神情兴奋又快乐,眼睛里神采奕奕。

  房子里面的装修是黑白灰的现代风格,大气又不失高雅,稳重又不失时尚感。陈疆说这些是当时请的一个有名的设计师设计的。家具各种设施也是相当讲究,一应俱全。

  只是整栋房子里干净洁净地像一个西装革履出身高贵的绅士,缺少了家的温馨和情调。陈疆解释说,房子太大了,一个人住着冷清,以前都是在公司附近的公寓里住,很少回来,房子是阿姨帮着照顾的。

  “现在有你了,以后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觉得哪里不满意了,就一点点来布置,好吗?”陈疆揽着我的腰,抚着我的长发,温柔地说。

  我新奇地环视着四周,看着那螺旋形的楼梯,看着宽敞明亮的客厅,看着那个褐色的擦得澄亮的实木地板,看着客厅一侧那座黑色的现代抽象铜雕,看着墙壁上悬挂的大幅的价格不菲的油画,看着那带着烛台的餐桌,看着飘动的米白色窗帘。

  我轻轻点了点头。心里默默地感慨,这就是我以后的家了!

  这么大的房子,如果青岩来住,该多好啊!我有时候看着那些空着的布置舒适奢华的房间想。小时候,我们俩就说过以后要买一个大房子,俩家人住在一起,相亲相爱,永远都不分开。楼下的奶奶还打趣说,我们俩最好嫁个俩兄弟,这样永远都是一家人了!

  幽幽叹了口气,这里什么都好,只是没有了青岩。

  没有了她的分享,原本让我兴奋的让我享受其中的东西,也只是平淡无奇了,让人兴趣阑珊。

  所幸,我还有陈疆的百般温柔。想起这些,我才会觉得安慰温暖不少。

  陈疆对我的关爱有增无减,每餐我喜欢吃什么不吃什么,忌讳什么,他都亲自告诉阿姨。家里生活上的琐事也会按照我的意思。

  每天早上都会送我到杂志社门口,无论多忙,都会尽量赶回来陪我吃晚饭。周末即便他没有时间的时候,也会提前给我安排好我的活动,去看电影听音乐会或者去哪里坐坐。他给我办了很多卡,健身的美容的美甲的,生怕他不在的时候,我会无聊。

  在街上看到什么好看的衣服包包,只要我多看两眼,流露出喜欢的意思,陈疆便会积极主动地怂恿我试试,或者偷偷帮我买下来,第二天送给我。

  这让我充满了被宠爱的幸福感,满足了女孩子那点小小的虚荣心,但是有时候看到有些吊牌上让我心跳的天价数字,也会肉疼,忍不住埋怨他,乱买东西。其实女人有时候逛街未必是为了真的要买,只是为了满足逛的需求。

  陈疆毫不在意的说,喜欢干嘛不要。

  我这时会酸酸地嘲弄他,有钱人真好,什么都可以买的到。他总是会一把粗暴地抱住我,仰着又黑又浓的眉毛,霸道地说,谁让你是我的女人!

  其实我清楚地明白,陈疆给我更多的东西是再多的钱买不到的。

  一次我洗完澡,光着脚在客厅里跑来跑去,他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看了看我的脚丫,摇了摇头,起身去卧室,回来后,把一双绒绒的袜子套在了我的脚上。“会着凉的,丫头,以后不许这样了!”他宠溺地捏着我的鼻子。

  没想到,一个在商场上铁一样冷酷精明手段强硬的男人,温柔起来也会这般柔情似水。

  陈疆以前从来不逛商场的一个人,所有的用品都是助理代办的。现在居然可以偶尔陪着我在星光大厦或者银泰逛一逛。我嬉笑着调侃道,老总现在沦为拎包的了,感慨是不是多的可以做个专访啊?

  陈疆斜睨我一眼,环住我的腰,凑到耳边暧昧地说,今晚是不是要好好犒赏一下老公啊?

  他渲染着热情的火辣的眼神,让我脸红心跳。

  他有时候也会很强势也很贪婪,在某方面。

  陈疆很热衷床上运动,怎么样都要不够,像个贪吃的孩子。我的声音,气味,眼神,一举一动的变化,似乎对他都是一种挑逗。他就像一个强壮充满野性的豹子,永远处在征服的状态,让我疯狂让我沉沦。在情爱交融时,我们的节奏像一首完美的乐章,配合的天衣无缝。

  他裸露的柔韧而富有弹性的肌肤,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散发着男人纯粹的性感,总是让我的身体柔软湿润。我常常看着他,充满发自内心的快乐和对生活的感恩,我想像不出这世界上还有如此完美的男人!他居然在我的身旁!

  我想我不知不觉中已经深深依赖上了他。

  “陈疆“,我扭头看着陈疆英俊光滑的侧脸,边低喃着他的名字,边在他的怀里像个小猫一样柔软地蹭了蹭。

  陈疆从后面抱紧我,把脸贴在我的脸上,“丫头,你有心事啊?”

  “我想青岩了….”我低低地叹了口气。

  青岩真的要躲我一辈子吗?她会在某一天某个时刻像我想她一样想我吗?还是还在恨我?我不知道,她这么多年来如影随影的竟是这么强烈的不安和对爱的占有欲!

  青岩难道不明白我和她的姐妹情谊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吗?嫁给陈疆,不代表不爱青岩啊!我真的不懂。

  陈疆对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能有大概的猜测,只是他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并没有多问。陈疆开始和我探讨仪式的事,试着转移话题,让我开心一点。

  我们原本计划举行一个隆重的派对,邀请我们所有的朋友来热闹一下。可是我突然发觉自己有点厌倦这样流于表面的仪式。想到要面对那么多人的人,听着千篇一律的祝福,说些场面的话,有些头疼。

  没有了青岩的祝福,再热闹的仪式也是徒有其表!

  “这样不如就取消派对吧,我们去爱琴海吧,提前渡蜜月,在那边交换戒指,只有我们的二人世界,如何?”陈疆微笑着,体贴地建议。

  “真的吗?”我眼睛一亮。爱琴海,希腊,多么美丽遥远的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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