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花镜.殿试第二轮
晨曦从纸糊的窗口透进来，斜陈在地面上，像是斟在这间屋子里的光态醒神饮品。
齐幻的眼神现在还有些迷蒙。这两天的故友的连续到来真的令他的心理防线一降再降。他很难确定他会不会像当初离开的时候那样决绝地去追求力量。
“嘟——嘟”敲门声。
“齐幻，起来。”舞炘这两天都很准时地在这个时辰来敲齐幻的门。
现在这个时间大部分的人应该都还在睡觉的。天只微微亮，太阳都还没有上岗。
齐幻又是匆忙地穿起衣服，简单地梳洗过后就出了房门。
“怎么了？”齐幻看到舞炘还在门外等，有些诧异。
舞炘突然去拉齐幻的手，拖着他往人影寂寥的街道上走。她显出很努力的样子，其实齐幻并没有用力抗拒。
“你要去哪里？”齐幻一边被扯着走，一边发问。
街道在早晨会呈现出平和的蓼蓝，屋舍的砖瓦也都是蓝蓝的。蓝色本来是很深邃的一种颜色，它代表着大海。这里的蓝色很浅，很简单。
舞炘走到巷道的转角处停了下来，看着天边刚刚升起的半轮红日说，“如果我进不了前十呢，我就要回黄昏里去了。这一个月内我都见不到你了。一个月后回到黄昏，你又会被给予新的任务，去到新的地方。怎么说呢，一起搭档很不容易的，但是我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享受我们搭档的时间。陪我看看日出吧。”舞炘不经意地皱了皱鼻子。
齐幻没有说话。他沉默着用稍微清醒的目光摩挲柔和的太阳，脸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舞炘。”齐幻开口。
舞炘猝不及防地一惊，“嗯？”
“你，几岁了？”
“我知道你二十了。你知不知道问女人的年龄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你并不比我大。在黄昏里的人，似乎都有着共同的目的，但是他们来到黄昏的方式却是不一样的。王，在我的印象里是一这个极度接近神的男人。”
舞炘没有接话，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太阳已经露出它整个的形体，光芒更加地强烈，强光经常能够给人勇气的。
“王要做的事情。好像会影响这个世界很多。我不确定他做的事情是好是坏。我现在开始犹豫究竟是不是要为他效力。”齐幻说这些话的时候很艰难，这不只是对妖王的质疑，还有对自己的质疑。
“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在黄昏的资料里面呢，有这样一个人，这个人说过很多很多有道理的话。其中有这样一句话，当你在犹豫你自己的所作所为的对错的时候，机会就已经从你的指甲缝间流逝。永远都不要去在乎对或错，历史会给出最公正的判决，你所要做的就是相信自己的感觉，跟着自己的感觉走。”
“他说得很好。”齐幻舒缓地笑了笑。
.......
.......
他们两个又来到了那幢方形建筑。这次来的人明显少了很多。齐幻在为数不多的参试人里，发现了闫逝，也发现了流川晟。
齐幻在诧异，昨天的上万人这里是如此容下的，今天的一百人，这里也是如此容下的，这是怎么回事？
“各种术式里，还有一门叫空间魔法。这是一门各大种族的教科书上没有记载的术式。黄昏的资料里有。”舞炘在他旁边小声地解释道。
齐幻安静地听着，心里愈加感到震撼，黄昏的资料竟然这么详尽。
“今天是第二轮的殿试。今天的殿试结束后，今天参试所有的选手都有机会接受灵王的祝颂。”还是那个带着金丝眼镜的老头子，少部分人投去轻蔑的目光，像是惊愕，这样一个糟老头子，身上又不挟带任何灵力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坐上那个发言台。
到哪里都会有菜鸟存在的。这点毋庸置疑。
今天的比赛还是抽签制。还是各场同时进行。
齐幻这次遇上的是一个女人。年轻的女人。她有种野性的美，身材惹火。
双方行过礼后，就彼此沉默，也没有动手。
齐幻以一种漏洞百出地站姿站在那里，看着她，等着对面那位美女进攻。一个人，不寻常的人，若是在交战只是满是破绽地站在你面前，任何人都会很警惕的。能够进入这一百人之列的选手都不会是寻常的人。
齐幻很轻松，那美女很紧张。她金黄色的发丝上已经有细密的汗水渗出来，流淌到面颊上，划过精致的侧脸，重重地坠落到地面上。
他们站了很久。
一个女人若是被一个男人无缘无故地看了很久，任谁都会受不了的。美女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她的双手开始结印，结印的速度比起昨天的那个人来，简直就像是猎豹与乌龟之间的差距。“牟——侍——列......”不过她附上了咏唱。齐幻让她继续咏唱。
美女在身前架起了一道蓝灰色的水晶墙，本来是想稍作防御之用的。她没想到齐幻居然就安静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让她咏唱。这种情况下，无疑是对对手极大的轻视，或者是对自己实力的极大自信。
美女可不认为那是后者。
所以她进行了双重咏唱。那是要比一般咏唱花上两倍时间，在一级咏唱基础上增幅百分之五十的术法。只有精灵贵族才会使用。
她的术式终于开始成形，有火红的烟霭在齐幻的眼前渐渐凝聚，固化成一头火焰雄狮的轮廓——召唤术。
齐幻的神色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对手却是已经气喘吁吁了，那头雄狮看上凶猛，威武不凡，可是总给人一种气息不畅的感觉。齐幻的手指稍稍动了一动，场间的光线瞬间黯淡了下去，他调成了最适合人们睡眠的光线。对面的美女很疲惫，高度的注意力集中加上双重咏唱耗费的力量相当整场的人类马拉松。
人一困倦，就会有睡意。
今天的比赛很重要。没有人会这样睡去的。所以美女还是精神紧绷地和齐幻对峙，那头雄狮已经被她指挥着进行攻击了。可是雄狮的动作很迟缓，因为指挥者的反应速度很慢。齐幻和雄狮交手了大概几十个回合之后，雄狮身上的火焰光环就淡下去了，再次交手地时候，齐幻只轻轻吹了一口气。那头雄狮就灰飞烟灭了。
这是以逸待劳的战术。
齐幻从一开始的沉默中就发现了那个美女的这种紧张的特性。所以他就故意陪她耗。她之所以能进入今天的殿试，想必遇上的是比她还容易紧张的人。
人在过度紧张的环境下，往往都办不好事情的。所以今天远远比昨天来得轻松，齐幻连月刃都没有动用。
舞炘看上去就不一样了。她的对手，是闫逝。
齐幻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闫逝出手了。以前他知道，闫逝是个很喜欢追着风跑的男孩，他也很喜欢游泳，并且还喜欢玩石头。在散花中学，闫逝主修的是风，次修水。每个学生都只能学习两门元素，因为他们的支配能力只允许他们学习两门。闫逝不一样。他对土的掌握程度丝毫不亚于水，而风的操控里在散花中学的比试中夺得了全校第二的成绩。
舞炘没有动用任何元素力量。她似乎还是想近身去点闫逝的穴道。
她在想什么？齐幻在纳闷。闫逝掌握的那三种元素力量都是不可能让人近身的。没有极高的速度近身是不可能的。在黄昏里的人，不可能会有人不会使用元素之力。舞炘是在担心吗？担心伤害闫逝？
闫逝看到舞炘额角的汗珠，又看到她苍白的面颊，“姑娘，不用再打下去了吧。”
一边是妖王的任务，一边是齐幻的挚友。
“还没结束，你怎么知道你会赢？”舞炘是个很要强的女孩子。闫逝还是一袭白袍端正地立在那里，纤尘不染。舞炘已经很虚弱了。闫逝没有攻击她，从一开始闫逝就在防御。他们三个男人都认为，女孩子不能欺负的，所以他门什么事情都会让着恋随。舞炘尝试了千百种办法，都没有办法靠近闫逝分毫。她的速度在精灵中已经算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可是人体的力量比起元素之力实在是微薄。
舞炘不动用元素之力是赢不了的。但是齐幻知道，舞炘在黄昏的时间比他久，接触妖王的时间比他长，战斗能力不会比齐幻弱，哪怕他有月刃。如果舞炘使用元素之力，加上闫逝绝不攻击的性格，舞炘是输不了的。
舞炘还折腾了很久。
齐幻的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人，流川晟。
“那个女孩子舞跳得很好的，你知道吗？”他没来由地问齐幻一句，眼睛却在台上打量着。
齐幻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他一样，这个人认识舞炘。
舞炘似乎看到了流川晟，又或者听到了流川晟说的话。她马上从台上下来，连认输的仪式都没有进行就拉着齐幻快步走开。
“什么都别问。以后我会告诉你的。”舞炘突然紧张地解释道。
齐幻本来就什么都不想问。她似乎是怕齐幻误解了什么。
“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现在请你保持沉默好吗？”舞炘像是在哀求。
齐幻知道她是怕妖王觉察什么，他这时开口了，“黄昏里的资料很丰富，对吗？”
舞炘默认。
“王的能力你绝不会怀疑，对吗？
舞炘再默认。
“在王的面前不需要掩饰。他无所不知。”
舞炘的眼角竟已流出晶莹的泪珠，“我知道。可是你不知道！”她又哭着跑开了，跑得很快。快到齐幻差点追不上。
齐幻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情。和我都没有关系。我只知道你现在很好。”
连齐幻自己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舞炘仿佛明白了。她的哭声很快地止住了。一句话不说地拉着齐幻走向客栈，走得很慢，跟今天早上截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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