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平步青云
江水儿跟着徐七娘以及一众拿着棍棒的家仆去了陇罗县最繁华的街道，青云街。
说来也是好笑，平步青云大多指意官场得意，却在这满是勾栏青楼的地方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徐七娘没有食言，或许像她所说，她当真算是个仗义的人。
江水儿被安排住在醉香楼第三层，哪儿的屋子里面尽是些和她一样，或买或骗来的小姑娘，二楼是那些开过苞的姑娘接客的地方，只不过醉香楼打的是雅字，虽为青楼却卖身□□的甚少，用徐七娘的话来说：京城有后台，不必用身子去讨这的男人欢心。
江水儿是单独一间房的，江月住在后院的仆役房里，那尽是些花钱请来卖命的家仆，江月一个白净净脸的小生和他们住在一处确实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起初他也不愿，为了不再触怒徐七娘惹了水儿的麻烦，这才咬牙应承了下来。
青楼环境也不是很杂，至少三楼很少有人会来，一日三餐也是样样供应着。
那徐七娘像是牟足了劲想捧红了她，请那些个十六七岁在醉香楼曾凭一技之长的老姑娘来做她的老师。
那些个老姐姐从前脾气应是不好的，毕竟年轻也是姿色雍容之辈。
大概看过了繁华年老色衰也看淡了生平种种，二十几年来攒够了银钱也不想再带着身家去嫁人，反倒自愿留在这做个新姑娘的“引路人”。
有个教琵琶的赵姐姐性格最是友善，一手琵琶出神入化堪称一绝，练习闲暇时，她也会同江水儿讲一些青楼注意的种种，让江水儿意想不到的是，住在这以后，氛围极是融洽，再没了那日大街围堵的紧张，像真的可以相互帮扶的姐妹一样。
“这音弹的太快了，有些间隙才好，记住了，曲子可从不是弹得好才叫好，这一首曲子让旁人知道你想表达的意，才叫弹的好。”
江水儿抱着琵琶轻颔首点头。
这些日子，不止琴棋书画歌舞琵琶，甚至连礼仪也是请了曾在宫里务事的嬷嬷来教，一言一行一步一坐都极严苛，做错了一个竹板就砸了下来，打在身上虽不会红却还是会疼的。
徐七娘倚在门旁满意的扇着扇子，她半磕着眼，若不是人还立着，江水儿直以为她睡了过去。
“不错，这几日都不错。”
江水儿起身福礼：“妈妈。”
徐七娘摆摆手，赵姐姐就带着自己的琵琶先退了出去，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徐七娘和江水儿。
徐七娘自顾自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这酒确是和接客卖的那种不同，那种酒里常会有些让人意乱情迷的药，这的酒是干干净净的，会醉，但不多。
“你做的极好，真的。”
江水儿：“是妈妈教的好。”
徐七娘笑道：“你这丫头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谦虚，以后嫁了人可要吃亏的。”
江水儿一顿。
徐七娘：“你可知为何这的那些老姐姐都不愿意嫁人，明明有着丰厚的嫁妆，虽年长了些，却也能凭着嫁个好人家，再不济也是个贵妾。”
“为何？”
徐七娘垂眸盯着酒杯：“因为啊，不值得。”
她说：“你可知上面的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大鱼大肉金银满箱，妻妾满怀儿女满堂。”她似自嘲的笑了笑：“那些个男人□□熏心，在青楼真真是年轻时见得多了，得到了就弃之一屑，我们这种女人在他们眼里就像是个小猫小狗，没了强势的娘家，再多的银子也是送去给人做陪衬的，说不定到老了还会落个人财两空喽。”
江水儿为其续杯，酒香醇厚，闻着就有些微醺。
“谢谢妈妈。”
“嗯？”徐七娘抬头。
“谢谢妈妈同水儿说这些。”
徐七娘摆摆手：“只是先打醒了你，免得你走上姐妹们走的老路，还有，人虽在青楼，却也是要顾及些面子，大抵就像腕间红绳，总要留些体面的，取个艺名罢。”
江水儿抬头笑道：“劳烦妈妈了。”
徐七娘被逗笑了：“你这姑娘啊，也好，那我就帮你想一个，只是我却没读过几本书，莫嫌我老婆子才好。”顿了顿：“平芜吧。”
江水儿喃喃念：“平芜。”
“平芜行尽是青山，我也没什么文化，你莫瞧不起草木的原野，谁不知野草命强，能活得久呢，旁的金啊银的都是过眼浮云，死后又带不走富贵，长命百岁才是真的，平芜，以后你就懂了。”
江水儿默了默：“平芜懂的。”
徐七娘看了看摇了摇头：“今日是七夕，你也好些天没见了你弟弟，难得我高兴，今准你去玩一天，回来可要继续好好学啊。”
江水儿眸光亮了亮忙谢道：“谢谢妈妈。”
徐七娘摆摆手：“去吧去吧。”
江水儿福身行礼出了房门，在走廊碰了一众的姐妹，皆笑着同她招呼。
“姐姐早啊。”
“姐姐要出门吗。”
“姐姐今儿琵琶真好听。”
江水儿一路回礼，下楼去后院寻了江月，少年并不设防，赤着上身正在后院柴房劈柴，有眼尖的瞧见江水儿招呼道：“小子，你姐姐来看你了！”
江月抬头，只见江水儿一身金色衣衫，手臂挽着素纱，发间坠的流苏到了鬓角，耳坠也是极大颗的珍珠。
她今日涂了口脂也描了眉，一双眸子泛着水光，见江月抬头忍不住挥了挥手。
在一众家仆起哄中，江月难得红了脸，忙穿好了衣服跑了过去。
江月：“水儿，你怎么来了？”
“嘘。”
江水儿抬手捂住江月的嘴：“我现在叫平芜。”
江月一顿：“好，平芜。”说着他就笑了，脸上还有些红：“你今日，怎么，怎么有空来了，不是说最近要练琴吗？”
江水儿抬手擦了擦少年额前的汗：“是啊，这不是表现好妈妈放了一天假吗，多难得，允我去外面走走，所以我来找你了。”
江月：“那，那我去换身衣衫，我这身，我这身有点不配你。”
江水儿笑着挽过江月手臂：“走吧，我正想着给你买一身呢，男孩子本长的快，如今你都又高出我许多，好不容易发了月钱，我都给你攒着呢，说起来”她偷凑在江月耳边道：“我想吃海棠糕了。”
江月抿抿唇，不自然轻咳了一声：“好，我也发了月钱，我给你买。”
江水儿笑着：“那是自然，好不容易一个月才有这么个机会，自然要狠狠宰你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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