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今晚没有月亮
江水儿喝了雪梨羹也没能睡下，大抵月色正清，她忽然想去外面瞧瞧月亮。
醉香楼里歌舞升平丝竹乱耳，醉香楼外街道清冷一片寂静，江水儿披着外衫走在路上，却忽然觉得对这里很不熟悉，明明已住了一年，她却仍是个外客。
—“水儿，清歌漏舟之中，痛饮焚屋之下。那才是真正的潇洒。”
—“可是父亲，那不是倒霉吗？船都漏了屋子都烧了，这人怕是出门没看黄历。”
江父轻抱着小水儿，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水儿啊，人呢，一生要遇到太多了，好事，坏事，没有人能一直开心也没有人能一直背运，试着把坏事变成另一种洒脱的宣泄，你会发现啊，自己其实也没那么在乎。”
—“我知道，父亲书里写过，天不为一物枉其时。”
—“是啊，我们水儿真聪明，比父亲还要聪明。”
“姐姐！”
江水儿回头，青华面带着慌张跑来，一把揽在怀里：“姐姐，姐姐。”
江水儿一顿，拍了拍青华瘦削的背：“怎么了？”
青华头深深埋在江水儿脖颈摇了摇头：“我还以为，还以为姐姐要走。”
江水儿又拍了拍，示意他松口，笑道：“你和月儿都在这，我能走去哪，再说了，我还能走去哪。”
青华向来都是很乖的，可这次他却坚定的不容置疑：“姐姐，你答应我，以后无论去了哪，都要叫着我好不好。”
江水儿笑着转身继续朝前走着，青华亦步亦趋在后跟着，两个人身影被月光照在地上拉的长长的，江水儿这才发现，青华竟比自己还高了些。
“好啊，我答应你，以后去哪都叫着你。”
青华这才展颜笑了。
他的好看和江月是不一样的，江月是死板的脸，笑起来两颗尖尖的虎牙反差大极了，青华呢，大概就是他的眼睛了，开心和不开心，很不一样。
青华他就像曾经的江月，大抵是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总会不安，怕被身边人嫌弃从而性子生的偏执又认真。
江水儿揉了揉青华的脑袋：“我看你啊，再过些时候怕是能追上江月了，明明还要小我三岁，怎得生的这样高？莫不是醉香楼伙食太好吃胖了你？”
青华腼腆一笑：“大概我吃的太多了，吃猛了个子就高了，我听他们都是这样说的。”
江水儿想到那些个五大三粗的家仆忍不住摇头笑了笑：“他们闲扯的你也信？”
青华：“姐姐这么晚出来是想去哪呢。”
江水儿瞧着四下空荡荡的街道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走一走。”
“既如此，姐姐跟我来吧，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姐姐一定喜欢。”正说着，手却拉上了江水儿的手朝前跑去。
他跑的不快，甚至压着步伐等着江水儿，偏江水儿身子是个娇弱的，没多远就有些累了，一手轻拍了拍青华拉着自己的手臂：“不，不行了，青，青华，停下，歇会儿。”
青华笑着停下，手臂轻揽着怕她摔倒：“原看着姐姐在台上那样光彩，没想到原来姐姐也有不擅长的时候。”
江水儿轻喘着气，好不容易舒缓了下来：“你跑的太快了。”
“那我背着姐姐吧。”
“啊？”
青华拉着江水儿的手就没松开过，此刻轻轻一带，手就攀上了江水儿的腿弯，蹲下身子就背上了她。
“诶，青华！”
青华笑着朝前跑去：“姐姐可要抓稳了。”
大抵是他跑的太快了，又或许是江水儿这段时间太压抑了，此刻风伴在耳畔竟真的有一种自由洒脱的感觉。
青华一口气拍到了陇罗河旁，躬着身子轻把江水儿放下地：“如何？”
江水儿张开臂膀，风轻吹着衣衫也拂动了鬓间垂下的发丝：“真好。”
青华凑了上来：“姐姐，什么好？”
江水儿笑道：“我说这样真好，只是月儿却不在这。”
青华顿了顿，蹲下身去拔了一支芦苇：“姐姐对江哥哥真好。”
江水儿听出一股子醋味也弯下腰摸了摸青华的脑袋：“对你也好呀。”
青华这才哼了一声，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翘了嘴角：“姐姐，天上吹着好大一片云呢，现在天上水里都没有月亮。”
江水儿也蹲下什，手轻触这温凉的河水：“是啊，现在没有月亮。”
青华扭过头笑道：“姐姐喜欢什么花吗？”
江水儿想了想：“海棠吧。”
“哦？是有什么典故？”
江水儿摇摇头：“也没什么，就是我原先家里院子栽了一颗，原本今年是能开花的也不知开过了没。”
青华拿着芦苇荡着水，水波一点涟漪，青华道：“定是开了的。”
江水儿歪头笑道：“你怎么这样肯定？”
青华嗯道：“大抵是因为是姐姐家的。”
江水儿无言笑了笑：“青华，这世间是没有例外的，一处的海棠不开，旁的也不会有特例，就像大厦将倾，没有一片砖瓦是无辜的。”
青华摇头：“姐姐，我不怎么会读书，也听不懂你说的那些个道理，我只知道，姐姐的海棠，一定会开的，一定会。”
江水儿：“那就借你吉言了。”
青华起身，从这个角度看地上蹲成一团的江水儿实在是美，发间的流玉珠子身上的锦绣绸缎不过都是为她装饰而生的，她就是她，只在这就是天下独有，世间绝色。
“我脸上有东西？”江水儿摸了摸脸“难不成染上灰了？”
青华弯腰下来：“是啊，染上了，我给姐姐擦掉。”说着伸出手来，指尖轻触了触江水儿侧脸，滑滑的，像圆润的玉，叫人爱不释手。
江水儿眨着眼，有一瞬觉得有些羞涩，她偏了偏脑袋敲响了自己，心道真是羞耻，只不过擦擦脸上的灰心就跳的厉害。
青华收回手背过身去温温一笑：“好了姐姐。”
江水儿咬咬唇，到底是和江月一样自己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孩子，江水儿摇了摇脑袋招呼道：“出来太久了，我们也回去吧，若是一会徐妈妈发现再找不到我们怕是要急了。”
青华在江水儿面前弯下身子示意背她回去，江水儿摆摆手拒绝了：“好了，我这样大的人又不是走不了路，再说，你也是正长身体的时候，我若是总这样要你背着，再长不高了可怎么办。”
青华歪头想了想：“没事啊，姐姐喜欢我就好了。”
江水儿摇头无奈笑道：“你啊，多大的孩子了，还这样撒娇。”
青华道：“因为我喜欢姐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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