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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只保护站在一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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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门关外, 万余突厥人的队伍刚刚退却, 城墙内外尸横遍野,血迹斑斑。

  “守住了。”程咬金瘫倒在城头, 身上血红一片,这些突厥人玩命的进攻,差点挡不住。

  “若是给我一彪精兵, 必可大破贼人!”秦穷看着狼狈退去的突厥人, 队形混乱,毫无组织,只觉眼前就是机会。

  “老秦, 你可忍耐啊。”程夭金吓了一跳, 不知道哪里来的利器, 蹦起来死死的扯住秦穷的胳膊:“今时不同往日,敢出关就是死啊!”

  秦穷当然知道, 这雁门关中, 哪里还有敢于出战的士卒?就算是防守,也差点完蛋了。而且, 远处,更有数万突厥大军严阵以待, 若是他敢出关,定然是立刻就被那数万大军围住,撕成碎片。

  关卡下, 数千东突厥骑兵来回呼啸, 对着关卡上的随兵大声的叫嚣, 骂着听不懂的突厥话,有的吐痰,有的撒尿,有的脱掉衣服,大力的摇晃或拍着胸脯,极尽挑衅和羞辱。

  秦琼恶狠狠的看着关下的东突厥士卒,终于没有下令出击,只是喃喃的道:“这是打得什么仗啊!”周围听到的各骁骑卫将士羞红了脸,却只能无奈的低头。

  不远处的阶梯上,张须驼慢慢的转身,悄悄的下了城墙。城墙外顶多也就七八万东突厥人,换成以前,只要东突厥人敢从草原深处出来,张须驼立马就敢带人灭了他们,来多少都无所谓,骁骑卫打东突厥,还需要考虑敌军人数?一个打二十个都是往少了说,只管冲杀过去,保证东突厥人转头就逃。

  可是,这次却彻底的不同了。

  “倒霉。”张须驼叹气,“天意啊。”他唯有这个借口可以用了。

  东突厥人大军进犯大随北疆的时候,张须驼就知道有些倒霉了。原本在雁门关的三万骁骑卫,此刻竟然只有不到两万。不是被人调往了他处,而是缺员。

  “又是清洗内部关中门阀子弟,又是排查太原李家的奸细,怎么可能不缺员呢。”张须驼喃喃的道,杨恕脑子一热,竟然清洗关中门阀,该死的,那些司徒府的人就不知道劝劝吗?劝不住也要劝啊,也不看看骁骑卫的底子吗?骁骑卫是并州子弟兵啊!并州是哪里?关中啊!你丫的清洗关中门阀,不是把自己子弟兵的老家给清洗了吗?

  总算杨恕还算清醒,没有武力清洗骁骑卫内部,只是把和关中门阀有关系的将士踢出了骁骑卫队伍,避免了骁骑卫的血腥内讧。张须驼苦口婆心的劝那些军中的门阀子弟,你们到骁骑卫刀头舔血搏出路的,自然都是门阀的旁支,还是拿来牺牲的旁支棋子,杨司徒血洗了想要谋反的主支,你们正好转正,高兴还来不及呢,何必翻脸?

  这种脑残的言语自然是没有什么效果的,亲戚被杀了,还要笑,天下哪有这么无耻的人。那些骁骑卫中的关中门阀弟子毫不犹豫的离开了骁骑卫,但同样带走了跟随他们的士卒。留守雁门关的三万骁骑卫瞬间就只有一万八千了,张须驼还要感激他们懂得分寸,顾全袍泽情义。

  以不到两万的骁骑卫的兵力,张须驼还是敢和东突厥硬杠的,骁骑卫铁骑怕个毛的东突厥人,两万对十万,小意思,照打!

  “原来不是倒霉,是倒大霉!”张须驼打死也没有想到,东突厥大军入侵,他在前头准备反击,朝廷却爆发了内讧,杨司徒竟然被杀了,高颖反了,大随四分五裂了!

  这骁骑卫的天,立刻就塌了。

  “仪同,我们还有援兵吗?”一个个将士惨白着脸问的时候,张须驼就知道骁骑卫完了。还没开打,就想着援兵已经是士气崩溃,这不是想着“援兵什么时候到”,而是“有没有援兵”,这已经是不是士气崩溃了,是根本没有!

  张须驼深深的怀疑,眼前这些在昨天还把东突厥人当菜鸟,高喊着“老子的军功,谁也别抢”的骁骑卫精锐,会不会看到东突厥人的影子,立刻丢盔弃甲的逃跑。

  担忧之下,张须驼唯有收缩防线,骁骑卫从远远超出大随边疆,深入东突厥草原的防线撤退,回到坚固的雁门关,只留下三千骑兵在外围立寨作为机动,与雁门关互为犄角。这个策略几乎是放弃了雁门关的大片大随江山。

  比如长城外的定襄郡,张须驼只派了一千人支援辽阔的定襄郡,简直是杯水车薪。

  “张镇周一定想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张须驼苦笑,换成他是定襄郡太守,主力忽然放弃防线跑了,一口气撤退了几百里,躲在坚固的关卡之内,而措手不及的定襄郡被抛弃在突厥人的包围之中,到处都是敌人,肯定也要翻脸骂娘,从此作为不共戴天的仇人的。

  可张须驼真的没有办法,他手中人手缩水了四成,这辽阔的北疆立刻就显得人手不足了,扣除在各个小道坚守的骁骑卫士卒,他手中只有不到八千人,若是雁门关被东突厥攻破,这雁门关后的百姓,这中原的百姓,这大随的江山,只怕要再次五胡乱华了。他只有牺牲雁门关外的百姓,对,牺牲,抛弃,丢弃,随便什么词语也好,总之他做了最恶劣的事情。

  没过多久,张须驼不得不感叹,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仪同,粮食什么时候到?”问话的不是骁骑卫的士卒,而是雁门关内的普通百姓。雁门关是个半军事堡垒,本边关城市的结构,厚厚的城墙之内,就是普通的百姓,平时和骁骑卫相处融洽,共生共荣。

  “是不是以后再也不送粮食来了?”百姓焦急的看着张须驼,大随完蛋,各种谣言漫天飞舞,再不关心朝廷,只盯着碗里有口吃的老实百姓,也听说了无数个朝廷内讧的版本,以及无数的糟糕到不敢想的消息。

  “我家快没粮食了。”又是一个百姓焦急的道。雁门关内没什么田地,百姓靠打猎,皮货生意为生,粮食一直靠从内地购买,倒也没有挨饿过,但天下陡然大乱,还有谁会管着边关的百姓的死活?

  “张仪同,这可不行啊!我们平常对你们不错,你们到了危急时刻,就只想着自己,不管我们的死活了?”有百姓厉声的质问,无数的百姓愤怒的看着张须驼,张须驼和骁骑卫太没良心了。

  张须驼惊愕的看着那些百姓,天下纷乱的消息不是一天两天了,谁家不是备了几百斤上千斤的粮食,怎么眨眼就没了?

  一群百姓愤怒的瞪张须驼,说没了就没了!

  “骁骑卫必须开仓放粮!”有百姓越过护卫,扯住了张须驼的臂膀,扬起了拳头,若是不答应,立刻一拳打扁了张须驼。

  张须驼看着激愤的百姓,只能道:“从今日起,诸位与我骁骑卫同吃同住,有我骁骑卫一口吃的,绝不让各位乡亲饿着。”开仓放粮是绝对不行的,他敢开仓放粮,这些百姓就敢抢光军粮,但不提供粮食,内讧立刻就要发生。作为边关,军中的粮食储备起码够吃一年半载,就算多了百姓吃用,半年总是能坚持的。

  “就知道张须驼是好人。”百姓们称赞着。

  “早听说张须驼曾经没有圣旨,就开仓赈灾,那是好人中的好人啊。”有百姓大声的叫,吃定了你了。

  “骁骑卫和百姓是一家人!”有人大声的叫,向周围的人挤眉弄眼。

  张须驼苦笑,人心啊,人心。

  百姓是稳住了,但这雁门关内的骁骑卫士卒的士气立刻就更低落了。“他们明明有很多粮食,却要抢我们的军粮!”“我们在前面流血,他们在后面抢我们的粮食!”“一群白眼狼!”“日久见人心,亏我还以为军民一家呢。”倒不是怕自己没吃的,粮食目前不缺,心里却堵得慌。

  士气每天都在低落,直到今天,精锐的骁骑卫士卒连守个雄关都要守不住了。

  可是,又能怎么办?

  张须驼慢慢的走下阶梯,拼命的从脑海中挤掉对百姓的愤怒,对士卒士气下滑的不甘,把精神集中到今日的战局上。连续月余的血战,八千骁骑卫已经折损了三千,剩下的也疲惫极了,若是突厥人再拼一把,今天这雁门关只怕就要失守了。

  “我们被抛弃了。”城墙下的拐角,有人大声的道。张须驼站住脚步,苦笑,今天是适合偷听的日子啊。几个随身的护卫想要拔刀,却被张须驼制止。

  “司徒死了,司徒府没了,并州道行军衙署没了,那些将军们没了,大随也没了,再也没人理会我们的死活了!”有人愤怒的吼叫。

  然后,是一群人的哭泣声。

  “我们是不是要死了。”有人低声的问道,周围的哭泣声更大了,没人回答他。

  张须驼慢慢的后退,他不敢出去,骁骑卫的后台没了,并州道的地盘没了,司徒府和并州道行军衙署的指挥体系没了,后勤也没了,谁都人心惶惶。他出去了又能怎么样,砍了这些扰乱军心的士卒?这些骁骑卫的士卒能坚持到今天,已经让他心存感激了。

  纷乱的脚步声从另一头传来,然后,是马四的声音:“哭什么?我们骁骑卫是天下精锐,难道还怕一群突厥蛮夷?老子一个打他们一百个!你们这群废物,孬种,都给老子站起来!你们还配做骁骑卫吗?突厥人多又怎么样?记住,危机就是机遇!老子当年二十个人打对方五百个,结果呢,老子升官了!大伙儿只要熬过去,人人升官发财,光宗耀祖!”

  令人恐惧的沉默之后,有个士卒问道:“大随没了,我们还能升什么官?”

  杨恕死了,大随没了,拼命的杀敌,功名又在哪里?骁骑卫只是一只没有根基的残军而已,几乎就要沦落到匪军了,根本没有上升的空间。

  “胡说!杨柱国不是已经称帝了?我们立了功,杨柱国自然会赏赐我们荣华富贵。”马四厉声道,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杨轩感不过是丧家之犬,称帝也就是笑话,哪有什么富贵可以给别人。

  “你们人人都看见了,杨柱国没有忘记我们,胡侍郎没有忘记我们,他们不是送来了箭矢和粮食吗?”马四大声的道,士卒们不吭声。

  前些时日,刘二拉回来大量的粮食和箭矢,说是杨轩感和胡雪亭送来的,原以为雁门关内会人人欢呼,士气大振,没想到却只是换来了一片沉默。

  雁门关内的百姓和士卒就像视若无睹一般,一点激动地意思都没有。张须驼等人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百姓和士卒的神经是恐龙神经,慢几年吗?

  “你们找刘二花钱买来的,又有什么用?”有士卒大声的反驳马四,马四愕然,怎么都不理解这个思路。

  “就是啊,你们派刘二去采购粮食,我们早就知道了。”又是一个士卒道,大家都不是笨蛋,张仪同爱兵如子,掏出私房买粮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的。

  马四惊恐的看着一群士卒,真的是杨轩感和胡雪亭送的粮食和箭矢啊!一群士卒只是用“不用骗我了”的表情看着马四。

  “银子只有这么点,又能够买多少呢?”有士卒惨然问道,张仪同是好人,可是好人不能当饭吃啊。

  “没有朝廷,没有并州道,没有司徒府,骁骑卫终究是撑不下去的。”某个士卒低声道,虽然在大随境内,虽然背后就是熟悉的中原,虽然关内就有无数说着中原言语,穿着中原服装,长着相同面貌,有着相同肤色的百姓,但是,骁骑卫军中人人都有种孤军在外的感觉。

  “我们究竟为了什么而战?”有士卒低声的问道,国家破了,主公死了,地盘没了,那些百姓又像吸血虫,他们到底为了什么而战斗?

  “为了天地良心,为了亿万百姓!”马四唯有继续说着一点都不信的话。一群士卒连鄙夷他的力气都没有。

  “诸位,是张某对不起各位。”张须驼从拐角走了出来,深深的作揖。

  “仪同!”士卒们纷纷跪下,谁都知道,这不关张须驼的事情。

  张须驼看着一脸血污又疲惫不堪的骁骑卫士卒,心中悲凉无比。

  ……

  雁门关外,突厥人的营帐遥遥相对。

  “打过去,灭掉随狗!”有突厥人在营帐中大声的叫着,兴奋的脸色通红。

  “杀光随狗!”有人挥舞着刀子,时不时甩开臂膀,跳着草原的舞蹈。

  “必胜!”有人看着远望残破的雁门关,信心百倍。

  “该死的随狗,你们也有今天!”有人欢喜又痛恨的咒骂。

  金帐内。

  “可汗,下命令吧!”有部落小头领热切的问着,好像只要有了命令,这雁门关转眼即破。

  “放心,这雁门关是我们的!里面的女人,茶叶,丝绸,都是我们的!”突厥可汗大声的道,笑容满面。金色的王旗在他背后随风飘扬,偶尔发出咧咧的声响,却让他更加豪情满胸。

  “不够,人还不够!再调遣些人过来。”有人看了一眼突厥可汗,大声的说道。南下进攻中原的东突厥大军号称二十万,那是学了中原人的无耻,谎报数量,虚张声势。倒不是东突厥没有二十万铁骑,而是说好了是演戏的,也就在随人的边界上晃悠一下,然后就拿了太原李家的银子回家,又何必真的派二十万人,人多了,分银子的人也多了,这雁门关外的突厥大军,其实只有十万不到。

  “我突厥人纵横草原,天下无敌,别说十万,就是三万人,也能攻打下雁门关,占领大随的花花天下。”几个小部落头领用力的拍胸脯,自信满满的,坚决反对等待大军。

  “连续月余血战,雁门关的骁骑卫损失惨重,怎么看都坚持不住了,何须召集援兵,只要可汗的精锐勇士出动,立刻就能拿下雁门关。”有小部落头领一脸欣喜的看着东突厥可汗,作为新鲜出炉的东突厥部落共主,必须拿出点实力来。

  新东突厥可汗大口喝着马奶酒,厉声道:“狼群对付牛羊,也要出全力,大意可要不得!等东路大军灭了定襄的随狗,和我们汇合,我们就攻打雁门关,杀入花花江山!”

  相比营帐外那些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突厥勇士,新任东突厥可汗还是足够冷静的。

  东突厥自北周起,和中原作战数十年,从来没有赢过,每次都被中原人追得像兔子一样的逃,尤其是最近的大随骁骑卫,在杨恕的带领下,屡次以少胜多,大败东突厥人,步兵竟然打败了骑兵,骁骑卫所到之处,东突厥人唯有仓惶而逃。最糟糕的一次,竟然被数千骁骑卫杀到了突厥牙帐,造成了都蓝可汗的死亡,随人就像是恶魔一样的骑在淳朴的东突厥人的头上,足以让小孩止哭。

  东突厥可汗接受太原李家的请求,攻打大随边境,也是想着看在银子的份上,装模作样,出工不出力,反正东西到手了一半了,大不了打下雁门关后的另一半酬劳不要就是了,白痴才为了银子丢了性命呢。这些年东突厥一直走霉运,可汗说挂就挂,突厥牙帐说破就破,谁知道和强大的大随开打,会不会再次倒了大霉,死上个把可汗什么的,新东突厥可汗刚刚上位,还想好好的再享几年福,没想这么早的成为墓碑。

  但东突厥好像倒霉了几十年,终于走了鸿运。犀利无敌的大随骁骑卫竟然退缩了!是啊,竟然退缩了!打死东突厥人都没有想到啊!无敌的骁骑卫竟然退缩了!

  东突厥大军直奔大随边境,远远的看到骁骑卫的骑兵,刚心惊胆战的准备咋呼几声,然后就能心安理得的打道回府,没想到骁骑卫骑兵调转马头撤退了。

  东突厥大军差点以为是阴谋,小心翼翼的慢慢前进,每天只前进五里地,哨兵却派出了两百里地,就这样,每天还有不少东突厥大将铁青着脸,对着新可汗怒吼:“前面是随人的圈套,不要送死!立刻回草原!”“太快了,每天前进五里地太快了!要稳扎稳打,每天前进速度不能超过两里地!”

  东突厥大军战战兢兢的花一个月才前进了一百多里地,却没有遇到任何的圈套,反而是骁骑卫全面收缩,死守雁门关,任由东突厥大军轮番攻打,坚守不出。

  “随狗都是废物!”“我突厥勇士一个人能够打随狗一百个人!”东突厥的士兵看着在雁门关中畏畏缩缩的骁骑卫士卒,勇气瞬间爆棚,连日猛攻,打得那个骁骑卫那叫没脾气啊,要不是突厥可汗强行阻止,只怕好些突厥将领都要挑灯夜战了。

  “雁门关坚固无比,随人怯懦,却有雄关可守,若是强攻,只怕损失惨重,我草原雄鹰的子孙不能无畏的在这里流血,等集结了所有勇士之后,我们一举拿下雁门关!”新东突厥可汗理智的很。雁门关,他一定要打,占领中原花花江山的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错过了,他进了坟墓都会痛哭,但是,就因为如此,更要慎重万分。

  “胆小!无耻!”小部落头领当中,有人低声骂道。新东突厥可汗淡定的装作没有听见,何必和一群白痴一般见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骁勇无敌的骁骑卫成了废物渣渣,但是,这是攻城啊,不是野战,纵横草原的东突厥的骑兵有个p用?东突厥历史上就没有什么攻打关卡成功的典例好不好!你丫的这么激动,不就是曾经被骁骑卫欺负狠了,这次骁骑卫稍微软蛋一下,就以为可以压着对方打,没梯子拿根树干都敢往城墙上爬吗?你们考虑过会死多少人吗?考虑过为什么打了半天,就是打不下吗?突厥人不会攻打城池!不会攻打城池!不会攻打城池!

  东突厥现在的胜利,其实是和骁骑卫玩拼血呢,再不增加点人手,有血能拼吗?

  “我已经下令召集草原各部勇士,再抽调十五万人南下,一定要打下雁门关。”新东突厥可汗豪迈的笑着,盯着一群将领,他可不是没脑子的人,能够从无数的部落之中杀出血路,成为新的草原共主,正是因为他的聪明和谨慎。这些小部落的头领们嘴里嚷得厉害,好像随时可以打下雁门关,其实只怕没安好心,他们的实力损失严重了,想要让可汗的人手也大大的死上一批。就这么简单地阴谋,他会上当?

  “好,就等一等。”小部落头领们悻悻的出了营帐,可汗竟然不受激啊,怎么都不肯出动他的嫡系部队。

  “呸,胆小鬼!”有小部落头领鄙夷的看着可汗营帐,用力的吐唾沫,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敢进攻,简直玷污了草原雄鹰的名誉。

  “胆子太小了,真是废物。”又是一个小部落头领敞开衣服,坦露着胸膛,更显豪迈。

  骂声很大,一点都不怕里面的可汗听见,可是营帐内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算了,只有集合起来,明天一起总攻了。”某个小部落头领叹气,新可汗很是厉害啊,能屈能伸,想要消耗新可汗实力的计策是不行了,只有集中全部的突厥军队,一举拿下雁门关了。

  “只好如此了,夜长梦多,修整三天就总攻。”几个小部落头领点头,大家一起上,总没话说了吧。

  营帐内,新东突厥可汗听得清清楚楚,额头青筋外露,这群杂种,难道忘记了,一个月前,就是他们每天吵闹着要撤退,有圈套,每天前进不能超过两里地。但这种言语只能在他的心中怒吼,却不能喊出声。

  “真是后悔啊。”新东突厥可汗大口喝下了马奶酒,出兵的时候想着要消耗其他小部落的实力,坐稳可汗的位置,这小部落的人马就带的多了,自己的部落军队反而少了,要是在一群勇气爆表,自以为无敌的王八蛋们面前嗓门太大,很容易引起内乱的。

  “真该在他们不敢前进的时候就杀光了他们。”新东突厥可汗又喝了一口马奶酒,重重的放在案几上,溅出些许酒水。当时全军畏缩不前,他就算杀了这些部落头领,被随人吓破了胆的各部落勇士也没胆子反抗。

  “当时看草原人口少了那么多,一时心慈手软了。”新东突厥可汗喃喃的道,后悔不已,草原上的人都是狼,容不下一丝的温情,头狼若是软弱了,只会被其他狼群撕成碎片。

  ……

  雁门关内,百姓们聚集在一起,忧郁的看着北方。

  “这些废物是守不住的。”某个百姓用力的向地上吐口水,还以为骁骑卫多么的厉害,没想到被一群蛮夷压着打。

  “放心,蛮夷打不破雁门关的。”有人老神在在,骁骑卫再怎么外强中干,起码还有好几千人在,有几千人会守不住一个小小的雁门关?“张须驼不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绝不会退却的。”

  一群百姓点头,张须驼的品行他们都知道,信得过,张须驼不死,这雁门关破不了。

  “但是,突厥有十万啊。”有人担忧,突厥人再怎么伤亡惨重,人数优势放在这里,只怕这破关只是迟早的事情。

  “箭矢一天不用完,突厥人就破不了城。”那老神在在的人看穿了一切,突厥人敢进攻,一箭就射死了他们。

  “要是箭矢用光呢。”有人追问。

  那老神在在的人微笑着:“放心,就是射光了,突厥人也破不了城的。”

  为毛?

  “说破不了,就是破不了。”那老神在在的人继续道,其余人懂了,和这个闭着眼睛,只咬定一句话的人没什么好多说的。

  “重要的是,我们能往哪里逃啊。”有百姓长叹。一群人不说话,逃,当然是有地方逃的。但是,逃了之后,他们在雁门关内的房屋,店铺,家产,毛皮,板凳,锅子,瓷碗,衣服,被子,柴火,怎么办?难道全部丢下不成?只能像那个老神在在的人一样,闭上眼睛,用茫然的毫无理由的自信,坚信雁门关不会被攻破。

  “若是逃走,其实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有人喃喃的道,只带了一些铜板逃走,又能熬多久?就算到了中原腹地,突厥人杀不过来,做了没房子没田地没工作的流民,还不是只有饿死冻死的份?出了雁门关逃难,那是定然死路一条,赖在这雁门关内,说不定还能多活一些时日。

  远处,秦穷带着一队士卒过来,敲锣打鼓:“乡亲们,加入骁骑卫,共同对抗突厥人!”“保家卫国,人人有责!”“守护家园,要靠自己!”“就是死了,也要保护妻儿老小!”

  一群百姓漠然的看着,有几人激动地想要报名,看看周围的漠然的人群,却又退了回去,用更漠然的神色看着秦穷。

  “保家卫国是军队的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有百姓质问道,拿了这么多的薪水,竟然要百姓上阵,不可耻吗?

  “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娘,我死了,谁替我养?”有人鄙夷的问道。

  “我死了,我老婆改嫁,我就安心了?”有人冷笑,死了以后帽子变绿,不如一起死的好。

  “凭什么要我去,而其他人不去?”有人愤怒的质问,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我身体不好,走路都要喘气,只能靠你们了。”有人重重的咳嗽,弯着腰,驼着背,摇摇晃晃的。

  秦穷木然看着百姓们,手按上了剑柄,几个士卒死死地拉住秦穷。

  ……

  赵郡。

  数百人畏畏缩缩的坐在官道的小树林中,炊烟袅袅。

  “野菜都要吃光了。”有人看着锅里的稀汤,低声说着,语气中没有绝望,也没有悲伤,唯有终于要死的淡然。没了土地,成为了流民,起先还能在一些城镇中得到一些人的施舍,甚至能找到一份短工,但随着流民越来越多,天下越来越乱,终究是被所有人嫌弃和提防,以及被城镇驱赶。

  要不,我们也反了吧?这个心思,却没人敢想。造反啊,会灭九族的;家中世世代代都是清白人家,就算是死,也要清清白白,绝不做贼……

  “……长槊侵天半,轮刀耀日光……”有人低声唱着《无向辽东浪死歌》,这首歌听说从长白山传来的,一直传到了赵郡,几乎人人会唱,立刻有人应和着。“……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

  远处,有一支骑兵飞快的靠近。流民们淡然的看着,他们只是流民,不是贼寇,官兵不会理会他们,他们也没挡住道路,那些有田有地的人也不会驱赶他们。

  “……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流民们只是管自己唱着。

  那支骑兵为首的人勒住了马,厉声对着树林中的流民道:“全部出来!”

  看着千余拿刀拿剑的官兵,树林中的流民惊恐不安,却只能老老实实的出去,畏惧的挤成一团,小心的看着官兵,好几个人急忙跪在地上,又拉扯周围的人,很快,数百流民尽数跪在地上。

  领头的女子跳下马,看了流民们锅中的野菜,淡定的盛了一碗,慢慢的喝了,又从包裹中取出馒头,掰碎了,扔在锅里,看着锅子里的馒头渐渐的膨胀。

  “给你们两条路,要么跟我去……”那领头的女子一怔,忽然哈哈大笑:“本座真是糊涂了!”一群流民惊惧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发笑。

  “你们跟本座去雁门关,违令者杀无赦!”那领头的女子厉声道,“吃完东西,立刻上路!”

  数百流民惊恐的听着那领头的女子说话,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锅子里的馒头。有人重重的吸着鼻子:“好香。”

  香?胡雪亭没有闻到一丝一毫的馒头的香气。

  “去,我们去。”有人死死的盯着馒头,只有有吃的,去哪里都行。

  “留下一百人断后,收拢沿途所有流民,没有土地的,要饭的,全部驱赶向雁门关,若有不从,立刻杀了!”距离雁门关还有数百里,这些流民需要走多久,需要多少吃食,一路会有多少流民,能走的到吗?一大串的问题,但是,胡雪亭顾不得了。

  马蹄急促,胡雪亭纵马疾驰。

  夜色已经深沉。

  “咦,有火光!”雁门关内,有士卒指着关内方向,隐约有一条长龙飞快的向雁门关靠近。

  “警戒!”张须驼厉声道,虽然那是关内方向,但谁知道是不是东突厥人打破了其他小路上的营寨,绕到了雁门关的背后。

  “开门!”火光越来越近,一支骑兵大摇大摆的靠近了雁门关,领头的人大声喊着。

  “是胡侍郎!”刘二惊喜的叫。

  “大批援军就在背后,十日内就到。”城墙下,胡雪亭厉声道。刘二一个机灵,指挥身边狂喜的士卒们:“喊啊!大声喊啊!胡雪亭带援军来了,数万援军十日内就到!”

  “胡雪亭带援军来了,数万援军十日内就到!”一群士卒大声的呼喊,整个雁门关内越来越多的人听见,越来越多的人跟着欢呼:“胡雪亭带援军来了,数万援军十日内就到!”“朝廷没有放弃我们!”“我们有援兵!”

  雁门关内骁骑卫士卒热泪盈眶,原来他们不是孤军,不是弃子。

  张须驼看着胡雪亭,只是淡淡的道:“真的有数万援军?”放在背后的手,却微微的颤抖。

  胡雪亭重重点头:“是!杨轩感,李浑,高颖,贺若弼,宇文述,鱼俱罗,来护儿,尽数起兵,定要杀尽外敌!”

  秦穷等人大声的笑,好,好,太好了!

  胡雪亭盯着人人带伤的骁骑卫士卒,看看眼睛发红,显然数日没有休息的张须驼秦穷刘二等人,再看看四处欢呼的百姓们,冷冷的问道:“打到了这个地步,你不会说还没有强制征兵吧?”

  骁骑卫核心区域内的气氛立刻冷了下去,人人看着张须驼。张须陀苦涩的道:“保家卫国,是我们的责任。”程夭金看看张须驼,低声道:“他们明明有粮食,却要抢我们的军粮。”张须驼恶狠狠的瞪了程夭金一眼,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不知道?程夭金缩着脑袋不言语。

  “太好了!”胡雪亭笑了,“本座就喜欢这样的百姓!”

  张须驼急忙道:“雪亭……”

  “噗!”张须陀被一脚踢翻。

  “张须驼!你也配称名将?”胡雪亭踩着他的脑袋,阴冷的问道。一群骁骑卫的士卒看着胡雪亭,又看看张须驼,不知道该怎么办。秦穷按上了剑柄,公然侮辱骁骑卫仪同,真以为军法不存在了?程夭金用力的拉住他的胳膊。刘二和马四使劲的给其他人打眼色,自己人闹别扭,我们都没看见,千万别管!

  “来人!聚拢全县百姓!”胡雪亭厉声道。雁门关内灯火通明,数万雁门关地区的百姓被聚集到了一起。

  “本座告诉你们两件事。”胡雪亭高高的坐着,翘着二郎腿。数万百姓微笑着看着胡雪亭,一定是重新宣布援军到了,然后让他们准备热水啊,吃食啊什么的。没问题,这点事情是应该的,保证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第一件事,所有十二岁以上,六十岁以下人丁,不论男女,被强制征兵役,不从者杀!”

  “第二件事,三日后,全军出关,与突厥人决一死战,不死不休!”

  数万人百姓惊恐的看着胡雪亭,沉默了几秒,爆发出惊天的喝骂:“你开什么玩笑!”“没天理啊!”“官兵强制拉壮丁咯!”“我要去京城告御状!”

  胡雪亭冷笑,从高台下跳下,长剑挥舞,立刻就斩杀了十几人。百余铁骑呼啸着冲入人群,一路斩杀。

  顷刻间,百余人倒在血泊中,其余人惊恐的聚在一起,放声嚎叫。

  “你疯了!”张须驼怎么都想不到胡雪亭丧心病狂若此。

  “不能站在一起的人,凭什么要我流血去保护他?”胡雪亭平静的道。

  张须驼怒视胡雪亭,马四和几个亲兵大力的抱住了他的臂膀。

  “你!立刻整编百姓,只发长矛,没有长矛就发木棍,没有木棍就拆房梁!本座要所有人都杀上战场!”胡雪耳指挥着骁骑卫的士卒。

  张须驼呆呆的站立着,看着熟悉的雁门关内的百姓们倒在血泊中,脸色苍白如纸,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要是敢动,就打晕了他。”他听见身边有人低声道,听声音,是刘二。

  “那个家伙,再敢哭嚎一声,爷爷就斩下你的狗头!”这是程夭金的声音。

  “将军,我们要不要……”有人问着。

  “不要管。”哦,那是秦穷的声音。

  张须驼转身,盯着周围的骁骑卫士卒,一个个都盯着百姓们,一张张的脸上,都是冷笑。

  “你们也有今天!”“遭报应了吧!”不时有士卒低声道。

  张须驼更茫然了,这军民鱼水情,就虚假到了没有一方面的人是真的?

  “要么,就跟着本座浴火重生,要么,就死在本座的手上吧!”胡雪亭笑着。

  张须驼闭上眼睛,这些人,是他和胡雪亭一起杀的。

  秦穷转头看着张须驼,张须驼是非常非常好的人,爱兵如子,但是,他果然只是一个将领,成不了杨恕高颖这类真正的大帅。

  “慈不掌兵。”秦穷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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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修改错字,感谢读者“qq老冰”捉虫。

  我要当女帝,谁反对,谁赞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我要当女帝,谁反对,谁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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