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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朕要重建大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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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俱罗在大厅中徘徊着, 只觉一口淤血卡在喉咙, 就是吐不出来。

  “鱼将军怎么了?”祁蕾垫着脚,趴在门口偷偷的看着。其余人用力的扯她:“小孩子懂什么!”

  祁蕾鄙夷的看他们, 找不出话来解释,就只会说小孩子懂什么的大人最废物了。一群人看懂她的眼神,却没人在乎, 十四岁的小丫头, 回去绣花去吧,谁在乎你怎么想。

  祁蕾撇嘴,在人堆中挤了出去。

  笙歌道:“站住。”祁蕾转头大喜, 这是要告诉我原因了?一群人看笙歌, 带着责怪道:“大事当前, 你不好好谋划,无聊到要陪小孩子胡闹了?”

  笙歌看众人:“好, 好, 你们不要后悔。”一甩袖子,不理会祁蕾, 推开门,进了大厅见鱼俱罗。

  祁蕾悻悻的看了门口半天, 只看见鱼俱罗的头发又白了几分。“我要变强!我能够变得很强!”她嘴角带着微笑,瞅了一眼天上的太阳,跑向了操场。

  “先跑五十圈!”祁蕾欢呼着。

  大厅内, 鱼俱罗见了笙歌等人, 也不奇怪, 干脆和众人坐下,道:“圣上下旨,撤掉了李浑的淮南道行军总管职务。”众人脸色沉重,这已经是几天前的消息了,他们已经琢磨了很久,也没有看明白杨広到底要干什么。

  这几日各种消息疯狂的传,随便抬头就能看到天空中一大堆的信鸽,一会儿是各大门阀准备开打,一会儿是杨恕和高颖密会,一会儿是杨広召集宇文述询问能否一举击杀李浑,一会儿是高颖进宫苦劝杨広,一会儿又是杨恕联合高颖贺若弼抵制圣旨。

  各种消息纷至沓来,除了让人觉得朝廷动荡不安,纷纷备战,一点点安心的消息都没有。更有不少人觉得杨広如此昏聩无能,这大随还不如杨恕当老大呢。

  “父承子业,也是可以的。”这种明显调侃的笑话,已经四处流传。

  “李浑只怕要起兵造反。”鱼俱罗道,其他人缓缓点头,看法一致,李浑绝不可能交出淮南道,没了淮南道的地盘和税收,李浑拿什么钱粮养右屯卫?

  笙歌更补充道:“最新的消息,李浑在疯狂的扩军。”一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李浑是铁了心了要反了。

  又有人道:“只怕这淮北道……”李浑若是要造反,会不会联合杨恕高颖贺若弼还不清楚,但李浑肯定是要进攻洛阳的,这淮北道和淮南道近在咫尺,定然被波及,是主动勤王,是趁着李浑出兵,淮南道空虚,直取淮南道老巢,还是不闻不问,坐看中原风雨?

  众人最忧伤的是,这些决策看起来各有利弊,其实大多是纸上谈兵。鱼俱罗才掌握淮北道多久?能发动民夫,在徐州建立了数个关卡,那已经是了不起的手段了,怎么可能再次发动大军作战?该死的!左武卫中新兵实在太多了,只怕一上战场,立马全部跑了,毛个直取老巢,毛个勤王,根本不现实。淮北道最佳的选择,其实是老老实实待在一边看热闹。但是这种方针实在是太不忠君爱国了,都不怎么说得出口。

  “老夫当如何?”鱼俱罗道。

  众人严肃的看着鱼俱罗,杨広狗屎的命令,把刚刚掌握淮北道的鱼俱罗推上了风口浪尖。不论哪一种决策,只怕鱼俱罗的未来都不怎么美妙。

  鱼俱罗看着众人严肃紧张的脸,忽然放声大笑:“老夫决定进攻淮南道平叛!”

  “鱼公!”众人惊愕的看着鱼俱罗,只觉鱼俱罗已经疯了。

  笙歌脑筋急转,问道:“是做个架势,摆明姿态?”把新兵放在淮北和淮南的交界处,吓唬吓唬李浑还是可以的,对朝廷也是一个交代。

  “只要李浑敢起兵作乱,老夫立刻挥军南下!”鱼俱罗道。

  一群手下大惊,这是要真的和李浑硬杠了?纷纷劝道:“鱼公,慎重啊!”

  李浑掌握右屯卫的时间,比鱼俱罗掌握左武卫的时间多了好几倍,鱼俱罗再怎么是名将,懂得练兵,也不可能抵消时间的魔力,左武卫只怕是比不上右屯卫的,一战之下,鱼俱罗说不定要成为李浑的俘虏。

  “鱼公,千万不要小觑了李浑,他虽然不懂兵,但李阀之中,自然有知兵之人。”笙歌苦劝,李浑是文官,但是挡不住李浑肯砸钱啊,这年许来,李浑四处招募将士,右屯卫中大将名将自然是没有,中规中矩的将领却多得是,右屯卫真的不是废物练得架子兵。

  “我虽然已经大力请了贤能加入我军,但是时日太短,只怕还未见成效。”笙歌招募了很多淮北道的知名人士加入左武卫,但母鸡下蛋都要时间,别指望有了军官,菜鸟军队立刻变成精锐。

  “老夫知道左武卫才是花架子。”鱼俱罗很清楚左武卫的实力,公文上尽可以说这是精兵,但实际上根本上不得战场。“老夫没有李浑有钱,没有李浑人脉广,没有李浑名气大,左武卫的将领还不如右屯卫。”他看了一眼笙歌,其实比这还要差,但是,没有必要说出来打击手下的信心。

  众人苦劝,知道差异,何必送死?笙歌决定说实话:“士卒,装备,粮草,府县的掌控力,我军都不如李浑多矣,若是开战,必败无疑。”

  鱼俱罗看着众人,他当然知道一切不利的因素,但是,他依然要这么做。“老夫受陛下隆恩,岂能忘恩负义?陛下危难之际,老夫若是退缩了,还有谁会效忠陛下?左武卫和右屯卫之战,老夫明知不可为,也绝不退缩。”

  “放心,打不起来。”有人在大堂外淡淡的道。众人转头,见是几个不认识的人走了进来,笙歌立刻就要发飙,那些护卫干什么吃的,随便就放人进来。

  鱼俱罗惊愕的看着那几人中的一个:“圣上……”

  圣上……圣上!

  杨広笑眯眯的看着鱼俱罗,道:“朕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是朕的忠臣。”

  鱼俱罗挥手,笙歌等人急忙退出大厅,这才发现大厅的外面已经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御林军。

  “这左武卫实在太废物了!”有人低声对笙歌道,被皇帝到了眼前,都没人通报,差点害死了大家。众人努力回想,刚才有没有说了什么犯忌讳的话,被杨広分类到黑名单,秋后算账。

  笙歌脸上又是青,又是红,谁说看过兵书就能指挥军队的,那些贤达文人,竟然连放哨都做不好吗?

  “书生误国啊!”笙歌长叹,还以为一群读书人好沟通,没想到军队只需要野蛮,读书人毛个用都没有。

  “咦,我的钱袋呢?”有人忽然脸色大变,其余人急忙摸钱袋,个个懵逼。笙歌淡定的看他们,早说了你们会后悔的。

  大厅内,只剩下杨広,宇文述,来护儿,鱼俱罗四人,喝杯茶都没人伺候。

  “圣上,李浑是忠臣,万万不可逼反了他啊!”鱼俱罗跪下,涕泪交加,杨広的手段实在太烂了,真心看不下去。杨広笑眯眯的看着鱼俱罗,一点拉他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宇文述急忙道:“圣上英明,怎么会逼反忠臣,忠臣怎么可能逼反,反叛的就绝不会是忠臣。”

  来护儿却劝道:“鱼俱罗是肺腑之言,圣上万勿见怪。”悄悄的对鱼俱罗打眼色,还以为你被贬谪了几次,终于有些聪明了,竟然还这么乱来,不要命了?

  鱼俱罗豁出去了:“陛下若倒行逆施,这大随只怕要亡国啊!”就算被杨広拉下去杀了,他也要说,驱赶流民,撤换李浑的职务,是作死中的作死,大随分分钟要完蛋。

  宇文述和来护儿脸色大变,诽谤皇帝,诅咒亡国,鱼俱罗说到这个份上,不杀了他,那还叫皇帝?

  来护儿看鱼俱罗的眼神中,怒到了极点,你丫要作死,也选个时辰啊,老子刚给你开脱,你丫就做的这么绝,是要把老子也坑死吗?

  鱼俱罗闭上眼睛,等着杨広怒喝左右,把他拉出去杀了,或者杨広暴怒之下,直接一脚踢在他的脸上,或者拔剑斩了他。

  一双手将他搀扶了起来,他睁开眼睛,见到杨広热切的看着他。

  “你们几人,都是朕真正的忠臣!”杨広转身看宇文述和来护儿,眼神中满满的深情。

  鱼俱罗宇文述来护儿莫名其妙的看着杨広,今天的杨広实在有些不一样。

  “来人,传旨!淮北道立刻开放关卡,收拢流民。”杨広道,鱼俱罗大喜,那些可怜的流民有救了。

  “老臣就是死,也感谢圣上的大恩。”鱼俱罗真心实意,能用他的命,换取无数流民的性命,他一死又有何足惜。

  “朕,从来没有想过要逼反了李浑,李浑也绝对不会反。”杨広道,眼神深邃无比。

  鱼俱罗等人看杨広的眼神立刻诡异了,都快把李浑赶出地盘了,李浑还不反,谁给你的自信?

  鱼俱罗忽然醒悟了,一定是有人和杨広说了什么,比如李浑原本也没有地盘什么的,导致杨広错误的估计了李浑的承受能力:“圣上千万不要误信谗言,夺取了李浑的总管职务,李浑唯有一反!”尝到了权力味道的人,怎么可能回到平淡。

  鱼俱罗不忘狠狠的瞪着宇文述和来护儿,就是他们这些奸臣,导致了杨広的堕落。

  杨広笑了:“朕确定李浑不会作乱,因为……”他看着忧心忡忡的鱼俱罗,以及宇文述和来护儿。“……因为朕的圣旨根本没有发出去。”

  毛?

  是的,杨広撤换李浑的圣旨,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发布过,不但李浑没有收到圣旨,满朝文武六部衙门同样没有收到过圣旨。从流程上讲,这道罢免李浑的圣旨,从来就不曾存在过。李浑没有接到圣旨,又何必谋反?

  “圣上这是……”鱼俱罗的心砰砰的跳着,要是这个时候不知道其中有大阴谋,那干脆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宇文述和来护儿同样脸色大变,反复思索前前后后,一个巨大的疑点,在脑海中冒了出来。那就是,到底是谁,散播了杨広要撤换李浑的消息,更惊人的在一日之内,传遍了整个洛阳?

  “难道是……”宇文述惊疑不定的看着杨広说道。

  “没错,爱卿果然聪明。”杨広点头,傲然道:“是朕传播的消息,是朕让满朝文武在一个时辰之内,就知道了朕要撤换李浑。”身上气势陡然一变。

  宇文述等三人冷汗直冒,杨広到底要做什么?

  鱼俱罗鼓足最后的勇气,问道:“圣上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不管杨広想做什么,是想要钓鱼,是想要引蛇出洞,还是什么阴谋阳谋大鸣大放,这撤换李浑的后果已经不仅仅是对待李浑一个人,而是牵涉大随朝所有的大佬和兵头,直接威胁到了大随的根基了。

  杨広笑了:“朕知道。”

  “大随的兵马,不是朕的;大随的江山,也不是朕的;大随的官员,更不是朕的。”杨広慢慢的道。

  鱼俱罗懂了,愤怒的道:“圣上想要钓鱼,想要鸟尽弓藏,也要看清现在的局面!”

  来护儿说得委婉一些:“圣上想要革除弊制,自然是天下之幸,但易缓缓图之,操之过急,只怕不妥。”

  大随采取部落联盟制这么多年,中央集权有名无实,官员任免都要看地方门阀的脸色,更别说具体的政令,无法真实的贯彻到地方了。随着外部的敌患,内部的土地兼并,粮食产出,人口暴增,贫富不均,流民四起,部落联盟制度已经严重的影响了大随解决问题的效率和效果,大随需要一个高度集权的中央,彻底的解决问题。

  鱼俱罗和来护儿认为,杨広这是要通过暴力,强行收权了,谁敢不服从朝廷的命令,杨広立刻杀一儆百,或者干脆血洗大随高层。

  “哪怕是推恩令,也比现在的方式要好。”宇文述诚恳的道,只有四个卫的杨広,想要加强中央集权,绝对不是靠暴力可以执行的。

  “李园造反,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来护儿道,李园等二代精英缺乏向上的空间,除了官员太多,人浮于事之外,未必就没有杨広不断加强中央集权,遏制二代上升的原因。就这么一个温和的手段,都让二代们造反了,要是采用了激烈的手段,一代们都会揭竿而起。

  杨広看着众人,哈哈大笑,然后笑容猛然收敛,厉声道:“这大随的天下,从来就不是我杨家的天下,朕不在意。”

  “先帝得国不正……”杨広继续道,宇文述等三人不敢搭腔,这个话题太容易掉脑袋。“……唯恐天下反对,对大臣们的怀柔,就做得过了些。”

  杨広嘿嘿的笑:“大随到了如今,权臣一手遮天,地方官知道门阀,不知道大随者,不知凡几。朕绝不认为,只要朕说几句话,下几道圣旨,这天下就会回到朕的手中。”

  鱼俱罗盯着杨広,杨広能看得这么清楚,为何还要倒行逆施?

  “朕就是要倒行逆施,才能看清谁是真正的忠于朕!”杨広的嘴角露出了笑容,鱼俱罗等人浑身一颤,终于理解了杨広的诡异思路。

  鱼俱罗悄悄的看宇文述和来护儿,那两人看杨広的眼神,也是诡异了那么一刹那。

  “你丫神经病啊!”鱼俱罗差点怒吼。

  果然,杨広接着道:“金銮殿中,每天对朕三呼万岁的人多如牛毛,可这些人当中,究竟有几人忠心耿耿,有几人是敷衍了事,有几人是心怀叵测?”

  “朕倒行逆施,不分忠奸,为一己之私,殃及天下百姓,这大随的满朝文武之中,到底有谁与朕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杨広欣慰又满意的看着鱼俱罗等三人,天下皆背叛他,唯有这三个人忠心耿耿。

  鱼俱罗等三人在杨広殷切热情的眼神注视之下,脸上满满的幸福,知己以及忠诚,内心却只觉汗毛倒竖。生死与共,不离不弃?为毛觉得这些台词这么耳熟?

  “朕的天下,不是眼前的大随,朕的大随,只能有朕一个声音!朕的大随,没有那些逆臣贼子!朕不需要继承先帝的天下,朕不屑于割肉补疮,朕更不愿意子孙后代重复东周的下场,面对诸侯却束手无策,朕要一个干干净净的大一统王朝!”

  “朕!”杨広的目光从鱼俱罗,宇文述,来护儿的脸上缓缓的掠过。

  “朕要以淮北道为根基,以徐州为新帝都,重新打下一个大随朝!”

  三个大臣彻底明白了杨広的意图,杨広想要抛弃现在错综复杂的大随,以举国之力,打造一个绝对终于他的淮北道,然后恍如开国征战一般,把所有不服从他的其他门阀,兵头,府县,一一斩于马下。

  “左右都是死,圣上这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啊。”来护儿喃喃的道,比部落联盟牵制在洛阳,各地上缴的有限财政,尽数被各个大佬用于他们的地盘的建设,坐看地方越来越强大,不如抛弃拯救大随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只保留淮北道,以杨広手中的四卫兵力,打造真正的铁桶一般的根基,在五年,或十年之后,横扫其他大佬和兵头。

  “浴火重生,是为凤凰。”宇文述钦佩的看着杨広,这已经不是断臂求生了,这是彻底抛弃躯壳,从零开始了。

  “陛下果然是天纵之才。”多少皇朝到了绝路,帝王依然不能看清现实,奋力将最后的精华,扔进谁都知道无法挽救的深渊。杨広能抛弃手中的大半基业,保住一丝火种,以求东山再起,真正的了不起。

  杨広傲然接受他们的颂词,丝毫不觉得是拍马屁,古往今来,一国之君,有几人能做到破而后立?

  他淡然又自信的道:“朕,是杨広。”

  一缕光芒照射在杨広的脸上,分外明亮,以及刺眼。

  鱼俱罗盯着意气风发的杨広,恍惚间,看到了杨坚的身影。几十年前,杨坚就是这般的风华绝代,带领他们开辟了大随朝,统一天下。

  “是,臣愿意为陛下一统天下。”鱼俱罗跪下,如同几十年前对杨坚那样,真诚的说道。

  ……

  田地中,一个人弯着腰,努力的劳作着。有同村的人们走过,对着他大声的叫着:“三狗子,回家吃饭了!”

  那三狗子抬起头,抹了把脸上的汗水,道:“时辰还早呢。”

  同村的几人也不在意,嘻嘻哈哈的走了:“你们看三狗子,穷啊,都二十七了,还没能娶上媳妇。”大家不但是同村,还是同姓,属于同一个家族,谁不知道谁的底细。

  “就那么一间破茅屋,谁会嫁给他。”一群人鄙夷的道,其实他们家也穷,也是破茅草屋,甚至还不如三狗子,三狗子家好歹有三亩地,他们谁家有三亩地了?别说三亩地,一分地都没有,个个都是长工。

  但有三亩地的三狗子二十七了,都没能娶上媳妇,他们娃都有好几个了,这就是他们能够傲然鄙夷三狗子的资本。

  “穷!就是穷闹得!”一群人坚定的道,否则怎么会娶不到媳妇。

  “好逸恶劳,好吃懒做!”有人卖弄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词语,三狗子一定是每天在地里混日子,这才家里没钱盖房子,没钱娶媳妇。

  “吃喝嫖赌!”有人恶狠狠的向地上吐唾沫,不是吃喝嫖赌,有三亩地的三狗子家会穷得住破茅屋?他们这些勤快忠厚的人都没有吃喝嫖赌,三狗子也配?

  “是不是找叔公开个大会,把三狗子家赶出去?”有人建议,其余人也想啊,三亩地呢,三狗子滚蛋,这三亩地说不定就落到了他们的头上。

  “不成的。”有人摇头,要是敢夺了三狗子家的土地,三狗子肯定急红了眼睛,拿刀子拼命的,看三狗子粗黑的样子,暴走起来,说不定就开无双了,族里可没谁愿意和三狗子玩命。

  “唉,便宜了三狗子家。”有人叹息。三狗子是遗腹子,当年族里都惦记着三狗子家的田地,若是三狗子是个女娃,这田地自然是吃绝户,收归了族里公有了。到了如今,这田地是再也别想了。

  “好吃懒做,吃喝嫖赌,活该他穷一辈子!”几人唾弃着,只要有人敢给三狗子提亲,他们就实话实说,告诉对方三狗子的痞赖德性,决不能祸害了别人家的闺女。

  三狗子在地里又忙了许久,这才直起了腰,看看新开的小半亩荒地,只觉今年的日子可以过得更好。

  “娘。”三狗子回到家中,大声的道:“我终于把那片荆棘丛去掉了,多了小半亩地,今年可以多种一些菜了。”菜卖不上价钱,但至少自己家可以吃得更多一些,吃饱了,比什么都好。

  三狗子的娘走了出来,看看三狗子粗黑的脸和手,心里只觉不是滋味。

  “该给你说门亲事的。”她低声道。

  “先活下去再说。”三狗子笑着,毫不在意,三狗子的娘转过头,悄悄的抹掉眼泪,三狗子没有注意到,憧憬着未来:“听说,镇江归胡小娘亲管了,她杀人很厉害的,要是村里的人再打我家的主意,我就去县衙告她,看小娘亲杀光他们。”

  三狗子的娘听了一惊,转头看三狗子,没看见暴戾,显然只是随口一说,心里就定了很多,都是一个姓的人,怎么能打打杀杀呢。

  “等小娘亲来了,我就把村口的那几亩荒地买下来,养鸡养猪,听说丹阳县养猪养鸡很赚钱的。”三狗子憧憬着,以前担心官老爷偏袒村长,有了银子不敢买地,不敢盖房子,甚至不敢当着众人的面买鸡鸭鱼鹅,只能偷偷的埋在了地里,现在小娘亲来了,就不用故意刻薄自己了。

  三狗子的娘谨慎的问道:“小娘亲真的不会偏袒村长?”官官相护,不会是假的吧?

  “不会。”三狗子很有把握。镇江和丹阳相邻,丹阳有什么消息,镇江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了,何况丹阳县如今名气大得不得了,各种关于丹阳小娘亲的消息,简直家喻户晓。

  三狗子的娘重重的点头:“那就好。”她忧伤的看着三狗子,当年在田地中生下了三狗子,明明是个女儿,却想到族里死死的盯着她家的三亩地,硬生生的说是儿子,从小当儿子养,结果却是害了女儿一生。

  “能活到现在,我就很满足了。”三狗子想得很通透,当年要是敢说她是女儿,族里立刻吃绝户,把她们娘儿俩赶出村子,她们娘儿俩不得饿死街头?这还算好的,若是卖到了窑子里,那更是生不如死。

  三狗子的娘想到她年轻的时候,村子里消失的几个绝户,心里不寒而栗。

  “三狗子,三狗子!”屋外有人大声的叫,“小娘亲派人来了,所有人出去迎接。”三狗子大喜,拉着娘,急急忙忙的出门。

  村子中央,十几个士卒簇拥着两个官员,村长和耆老们小心的赔笑伺候着。

  “都到齐了?”一个官员问道,声音柔柔的,看模样,竟然是个女的。

  “是。”村长听了翻译,用力的点头。

  “你们要好好学习洛阳话,否则,嘿嘿。”另一个女官冷冷的道,气势可比第一个女官强大多了。

  村长用力的点头,丹阳县强力推行洛阳话和严禁随地大小便的事情,他们都知道,有丹阳县的血和泪的教训,人人都早有心理准备。“我等一定在一个月内学会洛阳话。”

  第一个女官点头,温和的笑,第二个女官很是不满,道:“笑笑,你千万不要温和,否则事情绝对推广不下去。别看他们现在老实的很,等你要罚款了,信不信他们立刻变成刁民?”丹阳县的每一次大运动,都是在刀子之下强力推广的。

  “我们人生地不熟,若是手软了,定然误了老大的大事。”第二个女官厉声道,镇江所有的官吏被尽数撤走,整个衙门空荡荡的,全部由丹阳县的人接手,那是有利有弊。

  “戊戌,我也不想啊,可是,我已经习惯了。”笑笑苦着脸,自从当了私塾的先生,脾气好的不得了,在垃圾的学生面前都能耐心无比,忽然被抽调做了官员,一时改不过来。

  佘戊戌无奈,地盘扩张了一倍,这人手就紧张了,商行中的人被抽空了一半,丹阳新来的移民中可以信任的,识字的,尽数抽掉了出来。

  “一年之内,别把你弟弟带到镇江。”佘戊戌警告笑笑,笑笑的弟弟哲哲年纪还小,一旦镇江有变,那是自救能力都没有。

  两个人窃窃私语,整个村子的人老实的站在边上,都不敢吭声,官老爷说话,哪里由得其他人开口。

  佘戊戌抬头,看看天色,道:“我报到名字的,都站出来。”取出一张纸,慢悠悠的报着名字,起码有三四十人。被点名的人有些惊慌的站了出来,见村长兼族长也在名单里,多少有些放心,看看众人,都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要么家里有田地,要么是杀猪的,或者干脆就是村长的直系亲属。

  好几个人幸福的想,难道是要把他们都提拔成官老爷?听说丹阳小娘亲人手不够,肯定要用他们这些人啊。

  “强龙不压地头蛇,要管理镇江,还是需要我们啊。”有人喜上眉梢,只觉前面的官老爷都走了,终于轮到他们当官了。

  村长更是大喜,主簿典史等人肯定是丹阳派来的人,可衙役老爷一定是本地的啊,当年丹阳小娘亲还不是把丹阳县本地的乡绅提拔成了官老爷,这个村子里按照土地多少计算,有资格当官老爷的不就是他们几个吗?

  “全部杀了。”佘戊戌淡淡的道。

  什么!

  全村人大惊失色,三狗子的娘差点晕倒,被三狗子紧紧的抱住。

  “官老爷,我们犯了什么罪?”村长大声的叫,其余人想要逃走,却被十几个士卒持刀围住,不敢动弹。

  “也罢,叫你们死得明白。你们还记得张小花吗?”佘戊戌笑了,止住了立刻就要动手杀人的士卒。

  村长等人努力思索,就是记不起这个名字。三狗子的娘却记起来了:“我记得三十年前,被吃绝户的那户人家,姓张,有个闺女叫小花。”

  被三狗子的娘提醒,越来越多的人想了起来。

  “张小花又怎么了?”有村民大声的道,只要稍微机灵点,就知道这是张小花把他们告了。“我们给她留了活路,她还有脸告我们!简直恩将仇报,禽兽不如!”

  一群村民用力的点头,当年不过是把张小花卖到了窑子里,没有沉江,实在是太厚道了,张小花不识好歹,简直不是人。

  “早知道就把她扔江里了。”有人恶狠狠的道。

  有人大声的叫:“若是吃绝户要死罪,那么谁还会仁厚的留绝户一条活路,干脆沉了江,岂不是干脆?这是逼所有人杀光绝户啊!”

  “吃绝户是规矩,官老爷要管,只怕也管不了。”有人大声的道,到处都是这个规矩,官老爷能怎么样,以前也不是没人告过,还不是不了了之。

  “你们的规矩,你们的想法,我丹阳县全部不管!我丹阳县的规矩,就是谁敢犯罪,死路一条!”佘戊戌笑了。

  “大家和官老爷拼了!”有村民大声的喊。十几个士卒挥刀就杀,惨叫声中,其余村民转身就逃。

  “吃绝户的又不是只有我们村,为什么只杀我?”村长大声的叫,不杀别人,只杀他,太不公平了,他不服!

  “你去地狱,找阎罗王问问。”佘戊戌懒得多说,挥刀斩下,然后冷冷的看着逃走的村民,又是意料之中,又是深感失望。

  “把人头挂起来。”佘戊戌下令道,镇江县必须经过一次彻底的梳理,所有杀人放火,拐卖人口的人,不论过去了多久,全部抓出来杀了。

  “不如此,这镇江就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笑笑握着刀,厉声道。天下百姓衡量对错的标准,不是官府的法令,不是书中的道理,而是做了事情,有没有受到惩罚。吐痰被罚了钱,吐痰就是错的;吃绝户没有被官府受理,逼死了丫鬟没人管,那就是对的。

  “用血和火贯彻的正义,不是正义,但是,却有效。”笑笑很清楚杀人是错的,更明白矫枉过正的过程中会误杀无辜,但为了更多的人,只能如此。

  “看谁敢冒着死罪,为非作歹。”佘戊戌丝毫不介意重罪惩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是假的,但只要肯下重赏,有人犯罪,就有人会揭发,杀得多了,奖励多了,看谁还敢为非作歹。

  村子里的血腥气实在太重,很多人好几天都没敢从村子中间通过,血迹就那么污染着土地。

  “杀人立威,这就是杀人立威!”有人在私底下愤恨不平,官府不以道德改变百姓的觉悟,却用血腥统治,那是失德,定然被人推翻。

  三狗子瞅着那人,只觉那人是不是听说书听多了,脑袋有病了:“丹阳县杀了几万人,还在乎道德?”其余人尴尬极了,却恶狠狠的盯着三狗子,好像三狗子就是敌人似的。

  三狗子的娘拼命的扯三狗子,和全村人作对,会被排斥的。三狗子摇头,完全不在乎,三狗子的娘急忙扯着她离开。

  看着三狗子娘儿俩离开,村里不少人对着她们的背影吐口水:“迟早有一天收拾了他!”“娶不到媳妇的败家子!”“好吃懒做的赌鬼!”

  三狗子的娘很是责怪三狗子:“何必冲动?”万事要忍耐,何况和他们根本无关的事情。

  三狗子眼中光芒四射:“娘,这个世界已经变了!”

  第二天快到傍晚的时候,三狗子大摇大摆的回到了村子。村子里的人惊恐的看着她。

  “三狗子,你这是当官了?”昨天还在吐口水的人,惊恐的看着三狗子身上的衙役衣服。

  三狗子看看那人,随手一个耳光打了过去:“昨天你骂我,当我没有听见吗?”被打的人看着那件衙役的衣服,一点都不敢反抗,只是陪着笑:“都是自己人,开玩笑的,何必在意?”

  “娘,以后你就是这个村的村长。”三狗子大声的下令,然后看着周围的村民,“谁不服,就杀了谁!”

  一群村民们看着三狗子,只觉学坏一天,陪着笑脸大声的道:“三狗子的娘做村长,太好了!”“大家都听她的。”

  好几个村民有些后悔,反应太慢,丹阳县小娘亲的人手不足,谁第一个投靠,谁就是小娘亲的亲信,立刻当官。

  “从龙之功啊!”一些村民捶胸顿住,想起了戏文中的词语,差点哭出声。

  “我们还来得及。”有村民急切的道,就不信镇江县这么大,一点官老爷的位置都没有了。一群村民一窝蜂的向县城跑,每个人都跑得像火烧屁股似的。

  镇江县衙,佘戊戌看着村民们冷冷的道:“你们不够资格。”

  村民们愤怒了:“三狗子又穷又懒,还吃喝嫖赌,他都能当官老爷,为什么我们就不成?”“凭什么他可以,我们不可以?”“我比三狗子强壮,我比三狗子长得高,我比三狗子力气大,为什么我不可以?”“我比三狗子更忠心!”“小娘亲,选我,没错的!”

  佘戊戌冷笑着,问:“你们有几亩地?”一群人莫名其妙,绝大部分人没有土地,极少人有那么两三亩地。

  “你们有银子吗?”佘戊戌继续问,一群村民更莫名其妙了,难道是买官卖官?

  “你们和三狗子在同一个村子里,她不停的开垦着荒地,你们早早的收工,你们说她懒惰;你们和她住一样的茅屋,她拿的出银子买田地,你们说她穷,吃喝嫖赌。你们的良心都是黑的,本官为什么要用你们?”佘戊戌厉声道。

  三狗子能够成为衙役的原因还有很多,比如,毫不犹豫的上门报名当衙役;比如,能够掏出银子要买村里被杀的村长等人空出来的土地;比如,能够女扮男装这么多年;比如,从知道丹阳县推广洛阳话后,就开始学洛阳话。

  聪明,隐忍,能抓住机会,有眼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在镇江当衙役。要是经过了之后的考核,就能进一步进入丹阳县的整个系统之中。

  但这些都没有必要和村民们解释。

  “来人,打了出去!”笑笑道。

  看着那些被赶出去的人,茫然的离开,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佘戊戌微微有些感叹:“有因就有果,因果报应,谁都听说过这几句话,可是,又有谁真的去注意因果了。”

  在三狗子努力存钱,努力学洛阳话的时候,绝对想不到,她的一生在那一刹那就彻底的改变了。

  笑笑点头,在作为流民,为了明天的一口饭而挣扎的时候,她哪里想得到会成为官员?

  那些被杀了的村民,又哪里想得到在他们笑着享受吃绝户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在三十年后会被杀死?

  “莫名其妙的,我就成了官了,究竟是哪一步导致的今天,我真的想不清啊。”佘戊戌道,不加入胡雪亭的商号,自然没有今天,但加入胡雪亭的商号,是因为她雕刻了石碑,再往前推,能雕刻石碑,是因为她从小练字,那曾经被她嫌弃了无数次,吃了无数苦的练字啊。

  当你老了,回顾一生,就会发觉:什么时候出国读书、什么时候决定做第一份职业、何时选定了对象而恋爱、什么时候结婚,其实都是命运的巨变。只是当时站在三岔路口,眼见风云千樯,你作出抉择的那一日,在日记上,相当沉闷和平凡,当时还以为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但一场巨变,已经发生了,地动山移,浑然不觉,当时是道是寻常。【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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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注1. 这一段原作者:陶杰。

  . 修改错字。感谢读者“雾霁”捉虫。

  . 修改错字。感谢读者“明致”捉虫。

  我要当女帝,谁反对,谁赞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我要当女帝,谁反对,谁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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