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秘密图纸（二）

　　杨欢在今儿起了个大早，望上去脸色很不好，像地上的土灰。开了店门，拉来一把椅子，在门槛外坐了下来。大街上人烟稀便少，即使在偶尔间走过去或走过来一个，也是“无利不贪早”的人。卖猪肉的，卖早点的，还有打早更的更夫。几脚便轻跳去了街的那头。

　　宫门一直是杨欢最想望的地方，从那里出来和进去的每个人，杨欢都认为可能是囚龙。店铺到那儿有那么点儿的距离，真恨不得冲过去，在那些进去又出来的人的耳根下，去检查他们那儿有没有那颗黑痣。

　　囚龙的武艺极高，而又隐在皇城的深处，过去多年，迄今为止，皇城中的大官人官却不知道一点儿风声。不得不承认，这份间谍工作做得相当保密。

　　在那天晚上，胡公公领来了一位陌生公公，杨欢以为，跟来的那位绝不是一个瞧热闹的人。当然，这种想法在后来才生出来。已久又过去几天了，那二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又终日无事可做，对所有的事情毫无头绪，无从下手。杨欢对此很失望。几者相加，又突然担心齐齐格儿在斯金镇的安危，心头难免浮浮沉沉的，连续两日皆是夜不能寐。

　　他坐在外面，因早间气息的清爽，愁闷倒是少了一些。现在，第二年的正月初几头。虽然眼下已进入了早春，可寒冷依旧，甚至有时胜过了隆冬。

　　眼帘前的房上、地上、无叶树上依然有雪。此时，有三人从一棵大树的背后，在它旁边的拐角处冒了出来。皆是穿着厚袍子，瑟手瑟脚的往杨欢这儿走，一前两后，靠得很近。那德行像是刚干了某种暧昧勾当，戴着一顶遮耳帽东张西望。

　　杨欢一观见是熟人，走来的三位是刘氏三雄。今儿来这么早，当然也来得巧。由于这三人是社会流子，对那份恶名来说，大凡的人像是都知道。为了不引起外人的注意，会言传新来的店主与其相染，杨欢没有招呼，而是起身一径地进了屋。又反手关了门，故意把一扇小门虚掩着等他们溜进来。

　　刘氏像是很明白，先是在关着的门前溜兜了几圈。趁远近无人时，连忙一个一个地专了进去。

　　进去便从身上摸出来一张图，杨欢一瞧，正是自己需要的皇城地牢图。图纸画工精细，笔线如丝。因此觉得甚是欣慰，给了他们一些赏钱，把请三人去后堂歇息。

　　三人像是极其疲劳，进了后堂便蒙头大睡。这几日确实也是如此。自从答应了这份差事后，他们各自分工又各自配合。在工部府上夜探了三次，在最后一次吐闷烟，撒迷魂水才把此图偷到手。顾不上歇息，又连忙到了这儿。

　　杨欢把图纸收拾好后，又抬步来前堂开门，此时天色已久大亮。刚把门拉开，便见一伙人正立在门外。其中一个小个子罩着帽，脸被帽子遮了起来，被一伙人护着。小心翼翼，东张西望，戒备的周围的一切。另外一位老先生穿着素装，抬眼把人瞅着看。歪着脑袋，伸出一只手来摸着一溜细长的胡须。

　　“请问，”老先生道，“尊客从何处而来？开张打面，此处经营内容是否登记过，所有货物可有我大明验讫？”

　　“验讫？”

　　杨欢赶紧找出那来那些，根本在大明行不通的，在斯金镇的那些通关谍文出来，并双手奉上，等候检查。

　　老先生把那些所谓的谍文一瞅，纸上面都是弯弯扭扭的文字，又躬身请那位小个子看。

　　上街的人开始显得多了，小个子接过纸后往店里走，并在一个暗角坐了下来。一个眼色，那些护卫则把敞开的店门又掩了过去。神神秘秘又正色满面。

　　小个子取下头罩，露出一张稚嫩的脸出来，像是非常讨厌被帽子那样捂着似的，脱帽的动作极快。往上一提，把一头长发弄得稀乱，蓬松松的。

　　那位老先生立在小个子的一旁，即使不认识也同样在望那些纸张，其实是在等小个子，想听一番究竟上面写了些什么？

　　小个子是信亲王，老先生正是那位汪大人。

　　信亲王认识满文，那些纸上面画的是通关谍文，用的是盛京的朝廷纸，章印上显着阿济格的名字。这名字和人都认识，是努尔哈赤的儿子。这说明了一个道理，眼下的那些摆着的黄金，对于盛京而言，用官纸加以印证是国货。但那仅对于满人的朝廷，现在，这些证明根本对大明无用。

　　信亲王有个很不好的脾气，特别恨满人。凡入眼中均是异教的邪徒，进入大明必是蛊惑人心，拉拢叛徒，再来蚕食国土。要不是为这个，今儿他也不会来到此地。

　　他把手一挥，唤那些护卫把杨欢围住。

　　汪大人也唤人开始贴封黄金，眼下有信亲王在此撑腰，人家可是万岁的亲弟弟，谁敢来阻挡。命人把店门打开，其余人等开始四处搜查，翻箱倒柜，丁零当啷个不停。

　　杨欢以为自己的身份被暴露，把手几挪，推倒跟前的几人后，把身子一纵同封黄金的护卫们斗了起来。

　　带来的人不是很多，其他搜查的人东一个西一个，莫名其妙地从后堂被甩飞了出来。接着，刘氏三雄，以及铁血社的五位弟子，在门口那儿几个几个地往外挤。先到来亮剑来斗，把那些军校和护卫们一一格挡了去。

　　杨欢不想大斗更不想在此杀人，现在，一面同几个护卫周旋一面想。对方刚才只是瞧了那些纸，何况那位小个子和老者像是不会武，这表明对方根本没有识出自己的身份。或许是两位黑心的地方官，想在关文上做文章，要借故把那些黄金私吞了。

　　还有一点可用的迹象，小个子认识满文，或许他们是囚龙手下的人。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肯定是先前的那两位公公，送给他们的黄金，被囚于查验后知道了出产地。若果是这样的话，这鱼儿算是钓出来了。

　　屋子正乱，一些黄金被互斗的人当作了飞刀。飞来甩去的，闪闪金光迸射而出时，映在那些看客的脸上，像夕阳照在流水上，是淌漾而过的光芒。

　　护卫们和军校终究没有斗过，即使出了全力，也不是对手。所有人均被请进了后堂，信亲王被当了作头儿，汪大人被当作了副手。两人被关在另外一间房里，那儿有一道小门，过几截走廊便是凉亭。杨欢在门外坐着，一面坐一面仔细把眼前的一老一小打量着。

　　店铺上的混乱，在开先打斗时，那番热闹被宫门的守兵们望了个清楚。现在，从门里涌出了一路军校，被一位黑脸将军领着，正奔店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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