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郎

　　二人漫步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

　　阶上偏厅，一明两暗，桌椅几案，布置极为妥协。

　　大门正对靠墙棕漆八仙桌，左右两只八宝太师椅。

　　“请坐。”唐玉让手，彬彬有礼。

　　田司司并不客套，挺直晃入，坐了左位。

　　唐玉冲着门外摆了摆手。

　　一个小厮跑来。

　　唐玉冲他低低耳语几句，小厮一点头，转身离去。

　　唐玉微微一笑，收身敛袍，坐了右位。

　　“你是唐门的人…”那干尸目视前方，眼神空洞。

　　“是…”唐玉不可置否。

　　“我曾经跟唐门的人交手数次…”干尸的眼神变得阴冷。

　　唐玉嗤笑一声，“看来你都输了”

　　干尸并不答话，抬手一扯，扯开胸口衣襟。

　　现出大团腐烂脓疮，那伤口水疱脓疱，溃结腐痂。水疱壁薄松弛，环状排列，有的已经破溃，显露糜烂，中间是大块干燥结黄脓痂。

　　干尸挠了一下，水疱迅速增大，疱液由清亮变浑浊，崩然溃破，染透衣襟，洒在地上。

　　“呃…！”他低声呻吟，带上衣襟。

　　唐玉微微皱眉，轻掩口鼻。

　　地上蒸出一股怪味儿，是尸臭。

　　屋里闷得要命，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

　　“五毒神砂！”唐玉低下头。

　　“不错…”干尸脸上带着无以复加的怨毒。

　　“想不到你跟先父交过手…”唐玉转面看他。

　　“是…”干尸目视前方。

　　“你居然活下来了…”唐玉稀奇不已。

　　“…”干尸沉默了。

　　“这五毒神砂，乃是铁砂以五毒试炼，三年才成。肌肤稍有触碰，即中其毒，遍体麻木，不能动弹，即便挂破体肤，也会终生脓血不止，无药可医。”唐玉摇头叹息。

　　“他应该杀了我的。”干尸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可是他并没有杀你。”

　　“他让我活着，只是让我生不如死。”干尸咬牙切齿。

　　“或许他并不想杀你。”

　　“他让我活受罪，让我永远遭受折磨。”干尸收了表情。

　　唐玉沉默了。

　　上一代的恩怨并不是她能左右的。

　　“你是来找我报仇吗？”唐玉手点桌面。

　　“呵呵呵…”他干巴巴笑了，“你还不够格。”

　　“我找过他，可惜他死的太早了。”他的眼神无比落寞，“或许连他也没有想到，我用这伤口竟创出一门独门武功。”

　　“如果今天我赢了…”干尸站起身，“那用毒天下第一这称号便是我五毒门所有！”

　　“可惜…”唐玉忍住恶心，默默吞下一颗避毒丸，“阁下今生今世恐怕也看不到那一天了…”

　　“多说无益，喝杯茶吧…”干尸伸出枯枝般的手。

　　“来者是客，我怎么能让客人给我倒茶呢”唐玉也伸出手。

　　两只手按在桌上的茶壶上。

　　二人同时出掌，交错抵足。

　　“既然是是老相识的后人，自然由我来倒茶！”干尸眼角弯起，说不出的兴奋。

　　“您是武林前辈，自然要由我这后辈来倒茶了。”唐玉妙眉一挑，不卑不亢。

　　说罢惯拳直取干尸头部。

　　干尸横掌抡扇拍飞，右脚鞭出，内扣唐玉左脚，捆架管绊。

　　唐玉抽身一闪，泥鳅般躲过他的盘制。

　　二人同时放开水壶，立形合步。

　　唐玉妙掌纷飞，攻向干尸。

　　干尸提臂掣肘，顺着唐玉劲力，上下外上，柳条般螺旋缠绕，转腰转肩，顺势化解来力。

　　唐玉一击不成，随曲就伸，右掌正抡干尸头部，那干尸轻描淡写，顺势化解。

　　二人四臂，粘黏连随，一攻一防，虚实转换。

　　大厅掌风呼啸，两人弓虚两步，交替变换。一来一往，阴阳变化，反复攻防。

　　干尸不再纠缠，眼神一寒，双掌奔出，力透桌椅。

　　“啊…！”

　　唐玉无力支撑，摔入椅中，连人带椅后退数尺。

　　“看来这杯茶，还是要由我来倒了。”干尸面皮僵硬，冷笑一声。

　　甬路，月台。

　　七个黑衣人终于到达祠堂月台。

　　月台青石雕砌，廊檐高顶，上下椽架丈余，镂石瓦屋，四壁雕刻，施平天造。

　　“你们两个，上房接应！”黑衣人头领颐指道。

　　“是！”二人低声回应，翻身上房。

　　你们两个！进去！”首领挥挥手。

　　二人拔出单刀，探近正厅大门。

　　正厅两侧各为高达丈余的落地窗门，窗上截有镂空花格，下截是平板花雕。

　　其中一人，挥挥手示意众人退开。

　　当下将单刀刃身插入门缝，轻轻拨动，门闩向上抬起。

　　他将门推开两寸，从门缝中伸手进去先抓住了门闩，不让落地，这才推门，闪身入内。

　　房中并无声息，他一步步的挨过去，探头在房一张。

　　房内内设有四龛，龛中置柜，内摆祖宗牌位，龛前一矮长桌，摆放着祭品。

　　那喽罗回头摆了摆手，另一人越过焚池，紧随其后。

　　屋外三人，不断探头向屋里张望。

　　房顶两人，摸到切近，挖开椽子，掀开屋瓦，俯身窥视。

　　屋内二人蹑足潜踪，一点点深入。

　　“头儿，在哪啊？”

　　“啧！用点脑子！找到了，算你大功一件！升三级，赏黄金一千两！”首领不住画饼。

　　两喽啰对视一眼。

　　“头儿，我们俩人一千两怎么分？”

　　“废话，我的武功高，我多拿你少拿！”

　　“凭什么呀？我先进来了！”

　　首领脸都绿了，“你们两个混蛋先找到再说！”

　　两喽啰点头哈腰，转身向内摸去。

　　屋内灰土层封，枯无人气。

　　二人一步一个脚印。

　　“嘎棱！”

　　小喽啰脚一沉，机关下陷。

　　无数狭长利刃，自下而上，贯刺而出。

　　“啊…！”

　　俩喽啰脚掌被利刃穿刺，站立不稳，仰面扑倒。

　　在重力惯性下，更多的利刃刺入身体后背。

　　二人离地尺余，满身创口，血流滚滚。

　　鲜血滚落到地面，掀起一大团尘土。

　　两个小喽啰一时未死，不住在利刃丛中扭曲挣扎，四下尘雾缭绕，恐怖至极。

　　黑衣人首领拳头握得嘎吱响。

　　“你们几个把尸体都给我拖过来！”

　　身后两人一愣神儿，顿时心领神会。

　　二人收拢门外残尸，一块一块抛向那块剑林。

　　“噗噗噗！”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不住刺激人的神经。

　　屋内顿时鲜血横流。

　　一块块黑衣人的残尸，铺成一条小路，径直通向主神牌。

　　黑衣人首领眼睛血红，提刀指向身后两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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