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星辰下的对话

　　林涛之上，栖枝望夜，肃肃惠风，星芒脉脉，分欲盖而弥彰。

　　夏雪燕挽鬓道:“这三年你都去哪了”

　　杨凡道:“四方街啊，我信里不是说了么”

　　夏雪燕道:“你真的在那里呆了那么久？你不是说要行遍天下么？”

　　杨凡道:“有点意外”

　　夏雪燕倩然笑道:“什么意外？是不是哪家的漂亮姑娘拖住你了？舍不得走了呀”

　　杨凡道:“你真的想知道么？”

　　夏雪燕愀然道:“那你愿意说么？”

　　“离开你们家以后我又差点死了，四方街是一条长巷，两边坐落百间矮屋，记得那年雪很大，我昏倒在其中，之后我醒来在一间带给人快乐的屋子，每天都是欢声笑语，是红姐救了我，她还有个妹妹，我管她叫小红，我的手脚被冻僵不能行走，红姐就叫小红喂东西给我吃，因为她们的东西实在是太难吃了，所以我就告诉她们，死也不会吃她们的东西，后来就在我弥留之际小红喂了我第一勺汤，我甘之如饴，红姐笑问我好喝么，我难堪的说好，她笑说不嫌脏了？我无言以对，但我还是想让她们把我抬出去哪怕丢在哪个野坡，红姐说她们两个女人家没那个力气更没那个闲工夫，要走就等我好了自己走，就那样每天我像个废物躺在床的紧边，恍若隔世，那半月可能是我一生中最漫长的日子，期间她们还会为我喂食换药，我主动和红姐说的第一句话是问她为什么救我，她说不为什么，她笑说还经常救冻伤的畜牲呢，听她那么说我就想好了，走的时候不跟她打招呼了，小红告诉我红姐一直在为买个织机攒钱，因为那样就可以搬出四方街，但因为她的缘故总是攒不够，我不懂但是最后我留了下来，我想送她一个织机再走，我觉得那对我来说不是难事，也算报答了她，不过后来我算是明白什么是天底下最难的事，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红姐的钱总是攒不够了，我说过那是间快乐的屋子吧，但可能只有她是不快乐的，我一直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觉得自己可以击败天下任何人，但是在那里我只是个一无是处，被人供养的废物，我保护不了她，反而是手无寸铁她在保护我，保护我们俩，用温暖。年后秋天我们的日子好过多了许多，因为我学会了砍柴捕鱼和打猎，我想用不了多时我就可以送她一台纺织机，直到有一天她很特别，那天她笑的特别的开心，原来她一直供养的一个读书的侄儿给他来信说考上了举人，她把那消息告诉了四方街的每一个人，晚上她特意买了很多好吃的好喝和我们庆祝，而第二天红姐就投湖自尽了，因为有人告诉她，如果让朝廷知道她侄儿有她这么个身处贱籍的姑姑，便会取消他的功名，你知道那里什么时候最安宁么？是霪雨之际，潦水澐澐，所有人都会从屋子里出来用东西加高门槛，她们会互相谈笑着，抱怨着，咒骂着，我觉得那时的她们笑的是那么不同，那一天的她们都会安静的看着门前的流水汐去，我明白了笑有很多种，人也有很多种，如果是开心的，那也没什么不同，我又在那里呆了两年，给她买了一台纺织机，送给了她”

　　杨凡笑着说道，漆黑的夜掩埋了那笑的光彩，夏雪燕无语凝噎，空望悠际，一只雪鹤振翼于飞向着一束光冲开阴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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