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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狭路相逢


  李长安从成都回来还剩了几天假期,西木餐厅今天出新菜,她正好来餐厅帮忙。给新菜拍好照,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店里生意不错,李长安见厨房忙不过来,撸起衣袖要留下来帮忙。

  “姐你就别忙了,去找个位置坐一会儿,我给你煮午饭。”李永安拦住她,别人不知道就罢了,他怎么会不知道李长安的工作有多忙,没忍心让她在厨房里帮忙,把人给轰了出去。

  “哎,那我要吃培根芝士意面。”不让她帮忙就不让吧,她也确实很饿了。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心安理得等李永安给她做饭。

  餐厅装修她没少出力,一些装修细节还是出自她之手。比如靠近吧台的地方有一面照片墙,是她这几年在世界各地旅行的一些照片,有合影也有风景。桌上有一本很厚的留言簿,贴满了顾客的留言,她偶尔会翻阅,遇到有意思的句子会做到照片里,洗印出来挂在墙上。

  餐厅靠近大学城,但又不在大学城里,而是在老城区和大学城之间,因为靠近老城区,这一片大多是一些作古怀旧的商铺,装修风格都很独特。

  因为定价合理,本地菜滋味做得也地道,餐厅这些年有了一大批老熟客。除了N市的特色菜,西木还同时经营了西餐,茶点,选择的多样性为餐厅赢得了附近年轻学生们的青睐。又因为靠近老城区,经过的游客不少,渐渐地餐厅的客源就是学生和游客占了大多数,加上几年积累的熟客,生意还挺红火。

  李长安等午饭的间隙,透过单反相机的镜头偷看进出餐厅的客人,不久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她的镜头,身边挽着一位美貌的女士。李长安颇有些惋惜,这么高级的气场和她家文艺清新的小餐厅格格不入,但撇去心里忽然而起的一点点不舒服,她不得不承认确实是男才女貌。

  被暗中观察的人在前方的空位上坐下,西装革履的男士像中世纪的绅士那样,得体的帮女士把椅子拉开,随后自己在对面的位置落座。动作很自然,通过放大的镜头观察,连微笑看起来都温柔而恰到好处,就像这个动作他们已经做过很多次,已经习以为常,不过生活习惯附带的一点默契和信任,根本不值一提。

  她有两天没有见到沈至了,自从在机场分道扬镳,她们连最基本的联系都没有。没有见面,没有电话,甚至连问候的短信也几乎没有。

  李长安把手支在餐桌上,撑着脑袋看他们点餐,背对着她的沈至没发现她,他对面的大美人倒是对她挑了挑眉。李长安不明所以,但还是对她歉意的笑了笑,把目光收了回来。

  李永安把她的午餐端上来,她便把心里的一点点不愉快清理干净,开始享受自己的美食。卷了一口沾满芝士的意面,李长安满足得眯起了眼睛,向主厨兼上菜小二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厨师长,厨艺又精进了!”

  “这辈子被你这样的吃货夸赞厨艺,并不值得我高兴。”李永安给自己拿了一盘沙拉,在一旁的空椅上坐下来,和自家夸人没半点分量的亲姐闲聊。

  李长安吃饭本来就慢,被自家弟弟这么左右搭腔,好好地午餐就变成了一边闲聊一边研究新菜品,一盘面吃了大半个小时才结束。

  吃饱喝足的姐弟坐在一起讨论新菜的促销细节,没注意周围客人的动静。李长安低头在一张纸上认真涂改着,感受不到投射在身上的复杂目光。 

  “走吧。”沈至说完不等身后的人跟上,在服务员“请您慢走”的欢送声中出了餐厅。

  孙已晴急忙跟上快步走在前方的人:“阿至,你怎么了?是餐不合胃口吗?”

  沈至觉得自己突然起来的情绪有些莫名其妙,他压下心中的不快,停下脚步等孙已晴跟上来:“我先送你回去,叔叔阿姨该等久了。”

  发觉沈至停下来等自己,孙已晴的脸上重新带上了嫣然的笑:“刚才那桌是熟人吗,怎么不向前打个招呼。”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无缘无故的打扰人家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生气。”

  “我没有生气,你想多了。”

  “阿至,你变了好多,你知道吗。”

  沈至没有看她,只是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人都是会变的,没有谁是一成不变。”

  孙已晴压下满心的酸涩,红着眼眶道:“也是,我们都变了。至少我现在很后悔八年前的决定,阿至,我们从头开始好吗。”驾驶座上的人没有回应,只是握方向盘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一些。

  李长安对今天的劳动成果很满意,回到家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修图,因为心情愉悦,她甚至边抠图边一心二用的和朋友们群聊。

  沈至从在餐厅里遇见李长安后就没有舒心过,被一股无由来的烦闷压抑着,他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李长安,后者盘腿坐在地毯上,神情愉悦地做着手头上的事。他突然觉得嫉妒,嫉妒李长安的平静和若无其事,这种情绪让他越发不能保持冷静,心中的烦闷更甚。

  他回想起自己遇见李长安的过程,这件事竟然要从两天前说起。那天他和李长安从成都回来,在机场接到了孙已晴的电话,他游玩两天的好心情被这个电话打散,他的心情也因此变得很乱,这让他顾不上通知李长安,就和前来接他的司机离开了。

  之后两天他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没有回复李长安的任何信息,也不主动联系,刚好李长安这几天又住在李家,他终于可以一个人安静的呆着,并且是心安理得。

  他答应了孙已晴去机场接她,在她说肚子饿想吃家乡菜时,他本想直接拒绝然后送她回家,但孙已晴说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家乡菜了,他便狠不下心去拒绝。

  大学城附近的餐厅,环境都差不多,他挑了一家看起来挺安静的餐厅,带孙已晴解决了午餐。没想到吃完打算离开的时候,会在那里看到李长安。

  李长安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么,李长安快乐飞扬的声音时不时往外飘飞,在他们围起来的小圈里亲密极了。

  “今天做了什么,这么开心。”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那语气酸得让他无地自容。李长安却比他要坦荡得多,没注意到他的异常,视线黏在屏幕上,回答的也有些心不在焉:“去餐厅帮忙,顺便吃了午饭。”

  沈至坐了一会儿自觉没趣,一个人沉默的上楼了。

  李长安搞定了新菜单,挑了两张看起来最满意的图,发在朋友圈:西木餐厅新菜品,欢迎大家来品尝!报安哥大名,八折优惠!

  沈至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李长安的朋友圈,他不知道李长安还能这么自称,惊觉自己对李长安其实并不了解,她的家人,朋友,工作,她生活的圈子,他都一无所知。

  在阳台的沙发上坐下,沈至饶有兴致的开始翻阅李长安的朋友圈,从11年的第一条朋友圈开始,一条一条的往回看。

  李长安发圈的风格和她这个人很像,简单,直白,生活化,没什么弯弯绕绕的情绪。全是磊落纯粹的,每一条都有配图。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条有明显的个人情绪,但语气大多都很轻松俏皮。

  11年10月1号:学校放假啦,李长安来长安啦!合影为证!配图是跟朋友在大雁塔下的合影。这是她的第一条朋友圈,字里行间流露着学生时代的年轻与快活。照片上的李长安还很稚嫩,穿着学校社团的定制外套,宽大的制服衬得她整个人小小的,显得那双笑眯眯的大眼睛亮得惊人。

  13年2月18号:如果有一天,李长安想长命百岁了,那一定是她爱上了某个人。配图是一张歌词截图,林夕写的《身体健康》。

  14年7月25号:小candy啊,如果哪天愿意为谁生孩子,那她一定是爱惨了这个人,命都可以不要那种。配图是一张刚出生不久的宝宝照片。

  15年1月1日:李钊木先生&梁西女士结婚25周年,李长安和李永安送上祝福。西木餐厅正式开业啦!配图是全家人站在餐厅门口的合影。

  原来那个男人是她的家人,她没有背着他和别人亲密,但他为什么要介意这件事,还因此严重地情绪化。他没有过多思考这个问题,继续往上翻李长安的动态。

  18年3月22日:An dog啊,我和沈先生同居了。配图是一只肥橘猫,这是他第一次存在于李长安的朋友圈。

  在他眼里,微信只是辅助工作的一个工具,特殊时候代替电话号码,所以他从来不发朋友圈,也不逛朋友圈。今天他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动态可以这么有意思,简直像作者的自传。它展现了作者的多面性,个性,生活和喜怒哀乐,甚至是这个人的三观。

  他把李长安的朋友圈翻阅一遍,突然对阳台上的清香木若有所思起来,于是沈至发了他这辈子的第一条朋友圈,没有文字说明,只是一张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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