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月黑风高
而那胖子掌柜已经在指挥着小厮修补起墙壁上的裂痕，只是眼神极为凶狠，除尘的掸子砸在小厮身上，啪啪作响。
众人看着已经坐下来啃起鸡腿的青年，又看了看忙碌着修补墙壁的小厮，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冷清。
“这家伙，心还真大啊！”
旁观的武者看着吃的不亦乐乎，不时还给自己倒上一杯果酒的青年，忽然觉得有些诡异。
“十八盟吗？”
苏元目光闪烁，这个名字他感觉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看来要尽快入山了，这局面看着是有些乱了。”
“只是进了山就没有这般好的伙食了啊！”
他扫了一眼已经被消灭的山鸡，又从旁边抓起一块羊排，大口吃了起来。
风雨如晦，但还是晃不动大山。
苏元将第三十二道鹿肉消灭以后，这才拍了拍肚子。
夜色渐深，原本有些冷清的街市也已经到了最繁华的时候，各色彩灯飘摇，写好的红色春联在微寒的夜风中飘荡，街边刚出笼的小巧糕点散着热气，在寒冷的冬夜中氤氲出模糊的雾气。
醉月楼后有厢房，前面是酒楼，后面是客房，酒足饭饱后，客人可以直接在后院休息。
苏元原本准备住下，谁知还没等他开口，那胖子掌柜就领着几个小厮上来，先是团团向着众人敬了一圈，而后才开口道。
“各位客官，小店明日已经被人包了场，从今晚子时到后日，本店将不再开门迎客，各位客观若是有准备打尖住宿的，可以早做准备。”
胖掌柜说完，还用眼角瞄了下不远处窗边的苏元。
“这里的伙食不错啊，我还准备多住几天呐，可惜了！”
听到苏元的自言自语，胖掌柜脸都绿了，他娘的，你还多住几天？再给你住几天，我这醉月楼还要不要了。
苏元摇头叹息一声，向着楼下走去，路过姚掌柜时，还拍了一下胖子肩膀。
“掌柜的，你这饭菜做的不错，下次我还来你这儿。”
胖子掌柜看着摇摇晃晃下楼去的青年背影，嘴角一抽，还下次，恐怕你连明天的太阳也不一定见的到了吧。
呼……
胖掌柜长长呼出一口气，这位爷，可算走了，而后他发现身后众人竟然齐齐发出一阵长长的呼气声。
出了醉月楼，迎面一阵冷风吹来，苏元从微醺的状态清醒过来，他看了下天上的夜色，浅灰色的阴云静静飘荡，月亮被云层遮挡住，只能看到一点朦胧氤氲的光线。
“月黑风高夜，是个杀人的好时节啊！”
他紧了紧身上的灰色袍子，向着城北缓步行去。
“那个小子出来了？”
醉月楼不远处的酒楼中，一个青年坐在包间里，刀疤男子立在身后，下面站着短须中年男子。
“是，咱们的人一直盯着门口，他刚出来就被我们的人发现了。”
“好，胆子够肥，知道惹了我曹家，还大摇大摆的走出来，这是完全没把我曹岩看在眼里嘛，很好，勇气可嘉。”
青年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鼠须中年人看着上座面色平静的青年公子，面色却是一白，大气也不敢出，只是躬身低头站在一旁。
他了解自家公子的性情，越是愤怒，脸上就越是平静，这时候如果触了霉头，死了也没处喊冤。
吱吱，吱吱……
房间内极为寂静，只有白色小兽不断发出急切的叫声，两只前爪扯着青年的衣服，后腿则是在青年肩上跺着小爪子，似乎有些焦急。
曹岩摸了摸白色毛球，轻声道：“能让我家宝贝如此上心，看来那小子身上的确带着了不得的东西，也好，前几次那几个废物都没动手就招了，这次总算是能松松筋骨了。”
年轻公子一遍一遍抚摸着小兽白色的皮毛，语气平静道。
“公子，那小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恐怕真有几分手段，这次是不是……”刀疤男子皱着眉头，有些迟疑道。
“一个凝源境都没到的小卒都要收手，那我曹岩还来这落幽山干嘛，在我曹家城里喝花酒不是更好吗？”
曹岩一摆手，直接打断了中年人的话语。
他从一旁的盒子里取出一双幽黑的精铁手套，灯火照耀下，精铁手套上似乎流转着黑光，散发出阵阵寒气。
曹岩将精铁手爪套在手上，五指磨动间，尖利的精铁指爪发出铿铿的轻响。
“真当我曹岩是那些混吃等死的废物？”
白衣公子一下起身，向着门口大步走去。
刀疤男子看着青年手上黑光流转的精铁手爪，轻叹一声，只得紧紧跟在青年身后。
虽说他的职责是保护公子，但自家位公子的实力可是半分也不弱于自己啊。
城东是商业区，无论是酒楼茶馆还是夜晚的街市，都聚集在定陵城东。
而到了城北就是实实在在的贫民区，放眼望去，四处皆是黄土泥墙的小瓦房，甚至还有屋顶上铺着稻草的破旧屋子。
路面上也是一片泥泞，街上坑坑洼洼，露出地面下的泥土，原本铺在上面的石板路面密密麻麻的裂开，也不知多久没有修缮过。
城东繁华，一出门就能听到夜市的叫卖声，而城北则是静悄悄一片，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这块地方可没有衙役巡查，寻常人家哪敢在夜晚跑出来。
“这地方不错，时间也不错！”
苏元看了眼周围，整条街面上只有几户人家的窗口亮着灯光，城北多是贫困人家，晚上也是能不点灯就不点灯，普通百姓更懂如何过日子，一晚上的灯油钱也是不小的开支。
苏元看着夜色里摇荡的昏黄灯火，略一迟疑，而后走向了城北更深处。
片刻后，他拐进一条阴暗的小巷。
巷子是他特意选的，两边的房子都是无人居住的破旧宅子，他倚在发霉的黑色墙壁上，看着天上淡淡的朦胧的月色，夜很静，巷子里的风呼呼的吹过来，他不禁搓了搓手。
一刻钟后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一阵火光照入阴暗的巷子。
当先一个白衣公子踏入了巷子中，看到倚在墙壁上的灰袍青年，曹岩目光微微眯起。
“好，很好，果然够胆色。”
曹岩眼中露出一丝欣赏的目光，孤身一人还敢主动选择迎战，这份勇气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是知道自己逃不出这定陵城了？
如果是寻常遇见，他没准还会想着招入麾下，但现在……
“检查过了，周围没被动过手脚。”
刀疤中年男子从巷子尽头几个起落停在曹岩身前，微微点头。
曹岩松了口气，狮子搏兔亦尽全力，他不是那些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
他盯着倚在墙壁上的青年，目光森冷，淡淡道：“交出你身上的东西，呆会我给你留个全尸。”
苏元叹了口气，将目光从天上的月色收回来，迈步向着前方走去，淡淡的声音传荡开去。
“你话太多了！”
“不知死活。”曹岩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唰唰唰……
五六个黑衣大汉一下子冲向苏元，雪亮的刀光一下子斩向苏元。
苏元低喝一声，右手化成一道残影，向着身前架去。
铿铿铿……
三把长刀一下子砍在苏元手臂上，棉袄袖子撕裂开来，然而长刀却一下停在半空，一阵金石交击的巨响远远传荡开去。
“这……”
当头的几个大汉面色惊骇，长刀一扬，就要向着苏元头顶砍去。
“滚……”
苏元冷哼一声，双臂一下变得赤红，无数掌影一下打出，黑夜中，尖锐的掌风如同厉鬼嘶嚎，幽咽作响。
咔咔咔……
清晰的骨裂声传来，五六个人应天女散花，一下向着四周倒飞出去，轰隆一声砸进周围黑色的墙壁里，砖石倒塌，寒风腾起一阵烟尘，红色的血水从砖石废墟下不断流出。
“刀枪不入，没有凝聚血气，竟然就能直接以肉身硬抗兵刃，果然是打熬气血，练就罡气的外家武者。”刀疤男子惊呼出声，脸上闪过一丝忌惮。
曹岩脸色阴沉，但看到苏元碎裂衣袍下裸露的手臂时，脸上却是露出一丝冷笑。
“什么刀枪不入，不过是一些秘法而已，他已经受伤了。”
苏元看着血迹淋漓的手臂，眉头紧皱，心道：“只是这种程度都能扯开伤口吗，真是麻烦。”
看着前面不断冷笑的白衣青年，苏元心头忽然有些不耐，两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凝源境武者，却在他面前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苏元目光闪过一丝冷意，真当他不敢杀人吗？
咚………
脚下碎石飞溅，苏元身形一下跃起，朝着巷子尽头的二人急速冲来。
“就让老夫来会会你的横炼外功。”
刀疤男子冷哼一声，身形快速迎向苏元，
“吃我一式阴魔掌！”
刀疤男子手掌上忽然冒出一团浓郁的灰光，手掌迅速萧索下去，转眼间就化成一只如同精铁般的干枯手爪，阵阵诡异的嘶鸣声不断传出去，灰色光团包裹着手掌一下抓向苏元头顶。
“一只凝源境虫子，整天就知道吵吵吵，去死！”
那诡异的嘶鸣声让苏元忽然感觉一丝烦闷，从突破时被暗算到现在的重伤在身，一路的郁结一下子被引了出来。
嗤……
一层血红色的流光一下子布满苏元手臂，黑夜中，苏元双臂如同燃火，四周空气隐隐扭曲起来。
“不好，气血罡焰，他是凝源境武者……”
刀疤男子看到黑夜中忽然闪耀而出的红光，面色顿时一变。
凝源境外家武者的肉身极为恐怖，即使是同一境界的内家武者，也很难接住这一身的怪力。
“你话太多了！”
刀疤男子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元一掌打中，阴冷灰色的光芒只是支撑了一瞬，瞬间崩散成碎片，而后刀疤男子就被苏元拍苍蝇一样，直接贯倒在地上。
轰隆……
地面一下炸开一个土坑，刀疤男子躺倒在坑底，碎裂的土石四处飞溅。
“你……”
刀疤男子挣扎的想要起身，而后一大口鲜血直接喷出。
呼呼………
淡红色的火焰从他右臂开始不断向着身体蔓延，他用力甩动双臂，但那火焰却是如同附骨之疽，不断向着他的额身体蔓延。
“这是什么火，救我，公子，救我啊！”
刀疤男子滚到一旁脏兮兮的积雪里，积雪瞬间融化开来，但火势却是丝毫不减，转眼间，刀疤男子就已经化成一个火人。
刀疤男子在地上不断滚动，赤红如血的火焰如同水草般，不断跳跃，将四周照的明暗不定，凄厉的惨叫声在黑夜里回荡开来。
“化源，你是化源境武者！”
曹岩已经呆住了，刚才的交手电光火石，转眼之间，身手不下于自己的刀疤男子就已经被打得生死不知，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苏元甩了甩手臂，一丝血迹不断从绷带的缝隙中流出，袖子在刚才的交手中被撕成碎片，血红火光下，苏元手掌以上的地方竟然缠满了厚厚的白色绷带。
能够一拳就将凝源境初期的刀疤男子杀死，再加上那种诡异自燃的火焰，不是化源境还有什么可能。
“你是谁，各家的化源境名录上根本没有你的图像，你到底是谁？”
曹岩面色发白，看到苏元向着自己走来，踉跄着脚步不断后退。
刀疤男子的声音已经渐渐微弱下来，幽暗的巷子中只剩下火焰燃烧发出的微弱声响，他脸上闪过惊恐神色。
“赔礼，我可以赔礼，我爹是曹长庆，他也是化源境武者，你认不认识……”
苏元踏着步子缓缓走过来，
“不，我爹已经加入十八盟，十八盟的盟主是韩九龙，你不能杀我……”
“你的废话太多了！”
苏元抬头，而后身影一下消失。
轰……
曹岩一下倒飞出去，被砸到长街尽头，撞进一堵破墙里。苏元垂着双臂，脚下是一些破碎的精铁碎片。
曹岩惨嚎声从废墟里传来，但苏元却是没有动作，他目光看向巷子尽头的黑暗，淡淡出声：“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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