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女儿节

　　哄了这位大爷好一阵子，容轩终于消气半搂着她躺在床上。楚清乐却不肯再睡了，挣扎着从他怀里起身。

　　“我要去梳妆。”

　　她跪坐在床上，粉黛未施的小脸素净洁白。比起她平日精致的打扮，容轩更喜爱楚清乐素面朝天的样子。故意压着她衣摆不放她走，楚清乐急了，拽着自己衣服使劲，死活挣扎不开，她气息微喘，嗔怒的瞪容轩。

　　“你够了啊。”楚清乐学着芷洬眉目冷冷的样子。往常只要芷洬这样，大家就都很怕。她想当然的以为自己能震慑住容轩。

　　打眼一瞧就知道她在狐假虎威，容轩一手枕在脑下，眯着眼经伸手捏她脸。

　　“你再矫情个我看？”

　　楚清乐双手扒拉着他的手臂，可她那点可以忽略不计的力气根本没什么作用。便大呼小叫的哀声道：“别掐脸！”会变大！

　　容轩轻笑一声，从善如流的将手往下挪，嗓音低沉暧昧的缭绕在楚清乐耳边。

　　“那掐哪里？这里？”

　　手放哪里！楚清乐脸颊殷红，眼睛水汪汪的，容轩手一点都不老实，她忍不住低低喘了一声。容轩心中一紧，腾出那只手勾着她的后脑下来就是一个长吻。

　　一通混乱挣扎后，楚清乐衣衫凌乱，双目含泪，容轩伏在她颈边调整呼吸。

　　“别动！”容轩扣住楚清乐的手，强迫性的打开她手十指相扣。

　　楚清乐冬天怕冷夏天怕热，容轩掌心滚烫，掌心粘嗒嗒的都是汗，她委屈的小声说：“都是汗”。

　　容轩低叹了一声。“再陪我呆一会。”

　　楚清乐不情不愿的哼唧，容轩轻咬她脖子。“别哼了，七月七带你过女儿节好不好？”

　　楚清乐眼睛腾的亮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好好！”

　　容轩笑了，可真……好哄啊。

　　楚清乐爱玩，在宫里的时候就常常唆使芷洬带她出来，九极城内有名的街道她都知道。容轩一说带她出去过女儿节，她当天就列出一大张宣纸的计划。

　　等到女儿节当日，尽管昨晚闹腾到半夜，楚清乐仍然一睁眼就精神抖擞，坐起来拉容轩。容轩今日告假陪楚清乐过女儿节，想着她早上爱睡懒觉，一切活动进展统统都从下午开始算，孰料她今天这么兴奋。

　　日常状态完全颠了个个儿，楚清乐跪坐在床上，一直晃他，容轩觉浅，楚清乐晃几下他就醒了，不过想到她平日的赖床的样子，故意装作沉睡的样子不睁眼。

　　他手臂结实沉重，对楚清乐这种力气来说晃胳膊完全算得上是一件体力活儿。她松开容轩得胳膊，微微蹙眉喘气休息。休息过来，趴到他头边，想了一下，大着胆子伸手去捏容轩的鼻子。

　　容轩往常叫醒她的手段数不胜数，今天终于风水轮流转。楚清乐心里不无恶意的想，这大概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她甚至有点小兴奋。

　　捏了半天不见容轩有什么反应，楚清乐疑惑又忐忑，小心的松了手，皱着眉头试探呼吸。手指探到人中半天却毫无气流楚清乐大惊失色。

　　“夫君！容轩！你醒醒！你醒醒啊……”楚清乐哭的撕心裂肺。

　　容轩习武多年，内功深厚，原先只是想逗一逗楚清乐，可她哭的声嘶力竭倒叫他装不下去了。

　　容轩长臂一捞将她拉倒身上。

　　楚清乐猛地打了个嗝，趴在他胸口瞪大眼睛，泪水冲刷得眼眸格外晶莹。“你……你没事啊？”

　　“当然没事，你以为我是你啊，一捏鼻子就喘不过气。”容轩手指抹去她脸上泪痕。

　　楚清乐半信半疑，又捏上他鼻子，捏了好一会他还是面不改色，嘴唇也不动，没有偷偷呼吸，楚清乐这才放心。继而愤愤得背过身。“骗子！烦人！”

　　高高兴兴的一天从惹媳妇儿生气开始。

　　容轩自作孽，威逼利诱哄好了楚清乐。两人洗漱后用饭，婢女一早做了巧果巧芽汤附着送上来，还有一碗水饺，一碗里头有三个分别抱着铜钱、绣针。

　　楚清乐早上胃口是最差的，又想讨这个巧，逼着容轩吃饺子，还不准他吃到包着东西的，容轩只能吃之前先用筷子从头到尾夹一边试探。楚清乐靠这个方法作弊，吃了两个饺子，美滋滋的喝了点巧芽汤回房装扮了。

　　容轩手撑在妆台边，支着头看她打扮。

　　光描个眉已经反反复复化了一柱香，化了擦，擦了化，不厌其烦。

　　容轩长叹一口气。“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起这么早了，今日已经突破你以往描眉的时间极限了。”

　　楚清乐定定望着铜镜，手臂稳稳举着，一下一下轻勾眉尾。“今天可是乞巧！夫君你也不希望我被别的女子比下去对吧？”

　　“可是……”容轩目光柔和，离她近一些轻声道：“你不妆扮就比她们好看。”

　　楚清乐手一抖，即将化成的眉毁于一旦，她却不生气反而心中一酥，微微红着脸小声：“你不要突然说……说这些话。”她飞快地看容轩一眼，心乱了手不稳了，她推着容轩出去。“你别在这里打扰我，出去等。”

　　房门碰地紧紧关在容轩背上，他扬了扬眉。靠在外头百无聊赖地数墙头落着鸟只。

　　楚清乐爱花，公主府花树花丛处处皆是，不知招蜂引蝶，还招来许多鸟类。墙边一排花丛开着紫红色花朵，楚清乐就非常喜欢这种花，她用的胭脂中就加了这种花的汁液，颜色绚丽。容轩轩嘴角弯了弯，楚清乐就是那种一个人也不会觉得无聊的人。大概是闲着的时候太多，楚清乐乐愿意花时间去学很多她喜欢的东西，哪怕只学皮毛也总是沾沾自喜。

　　容轩曾经不解过，既然已经学了为什么不学的更好更精？

　　楚清乐是这么说的：“我学这些东西是因为我喜欢啊，如果每一样都要做到最好，我会变得很累，就丧失了学它的初衷。”

　　所以她什么都会一点，活的很开心。他却忙忙碌碌二十多年也没活成想要的样子。

　　楚清乐大概是天生来填补他的空缺，容轩不止一次这样想。

　　他喜静她爱动；他喜欢专心做一件事她却三心二意……

　　但是都没有关系，这些小事情啊，都是他喜欢她的一部分，唯独一件事。他喜欢一个人能喜欢很久，楚清乐要是想半途而退，他不答应。

　　下午到河上泛舟，楚清乐约了楚清和夫妇与一些往日相交的官宦小姐。几人中就楚清乐和楚清和出阁了，几个姑娘家围在一起说话谈笑，容轩和楚清和的驸马相互一点头，都站在船头甲板上。楚清乐的驸马出身大家在朝为文官，书生气息浓，与容轩这个昔年为武将的同立船头，一个身姿挺拔傲骨铮铮，一风度翩翩雅致至极。

　　雾国民风开放，船尚未离岸他二人已经惹得案边姑娘家抛香囊手绢了。

　　容轩在延国也常常迎面被人丢表情的信物，眉目清冷，闪身躲避姑娘们的东西。他常年习武身手飘逸，几番躲避下来反而惹来更多人围观。

　　许多姑娘凑热闹为了逼容轩使出功夫，手绢香囊扔的更起劲。铺天盖地的香囊朝甲板上丢，楚清乐的驸马方才左右闪躲已经招架不住，连声吩咐开船。

　　掌舵的人忍笑开船，初启船速缓慢，隔着一段绿水青案那些姑娘仍然不死心。轻些的手绢连连落水。

　　外面太热闹了，中间一位小姐短暂的出来了一下，回去一说，众人纷纷簇拥着将楚清乐、楚清和出去看。

　　刚出船舱，正巧看见容轩单手挑飞一个香囊。楚清乐怔了一下拍手叫好，容轩看她站在一群人中那笑眯眯的样子心里堵的慌，冷哼一声，干脆抄起竹竿凌空一搅，将那些尚在空中的手帕同心结之类的统统甩回岸上。

　　楚清和的驸马没有容轩的好身手，见容轩出手帮他挡去连声道谢。扭头看见楚清和，略有些尴尬的摸着鼻子过去，楚清和粉面飞红，小两口躲到一遍说悄悄话了。

　　容轩不动声色的悄眼瞥楚清乐。她正意犹未尽的站在众人之中，俏生生地小脸上满是与有荣焉地骄傲。顺风从她那边飘来几句已经消失了，“……特别厉害……”之类地炫耀。

　　容轩耳根微烫，方才那点小情绪被抚平。楚清乐炫耀了一番她夫君的武功，大家表情略呆，却还是捧场地跟了几句。

　　终于有个憋不住小声道：“殿下，香囊手帕同心结那不是别的姑娘驸马长的好看送的，那是……是仰慕之意！”她语声无可奈何。“您……快去看看驸马有没有误收吧，若是好说话的姑娘道个歉就成，若碰上胡搅蛮缠的没准还……”小姐雪面飞红，从前听闻还有些女子会求一夜还好。可终究是受过严格家教，这张露骨的词汇她说不出，她换了个说话，委婉表达。“我兄长还曾被一个大胆豪放的女子扔肚兜……”

　　楚清乐有点懵，她晕乎乎的走到甲板上，仆从正在整理船舱上乱七八糟地各类信物，容轩看她一眼转身到船头摆好地一处桌案，桌案旁红泥小灶正煮着一壶水。容轩跪坐在桌后分茶，规整从容的衣着，楚清乐上上下下打量他，确认没看到别的女子东西，只是仍有些忐忑。楚清乐蹭到容轩身边悄声道：“夫君，你刚才有没有收别的姑娘的东西？”

　　容轩眸中暗藏一点笑意，做出垂眸深思的姿态。“唔……”

　　楚清乐略着急。“我才听说，这是求好示爱之意！夫君，你千万不要误人良缘！”

　　前半段话说的挺中他意，后半段话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不是良缘了？容轩目色沉沉，故意道：“你怎么不早提醒我？我方才见有个香囊绣工不错，就收起来打算让你回去借鉴学习，哎呀呀，这下可糟了……”

　　楚清乐果真好骗，闻言立刻急了，鼻尖渗汗，手足无措。“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那姑娘若提过分的要求怎么办？楚清乐面前甚至浮现出她夫君为保清白自刎的画面，越发焦灼。咬牙勉强道：“夫君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她带你一度春宵！”

　　这都什么啊？！

　　“香囊呢？拿来，我去替你还给人家。”楚清乐不放心容轩的姿容，怕那女子万一被为色所困，执意要跟他春宵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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