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执拗
楚清乐送出香包后，期期艾艾的看容轩系在腰间，心里美的不行。
临走前容轩将板车还给原来的主人。
“还是我背你回去吧。”
楚清乐庆幸天色昏暗，容轩看不到自己脸红的这么厉害，小小的“嗯”了声。乖顺的伏在他背上，搂着容轩的脖子，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将头贴在他背上，容轩没反应，楚清乐松了口气，没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
原路返回宫墙外，容轩略一提气，轻飘飘跃过宫墙，沿着去时小道返回寿仙宫。容轩照旧翻墙，只是两人方一落地，明晃晃的火把将他们团团围住。
楚清乐噤若寒蝉，看着禁卫军分开条路，那条路的尽头站着她父皇，楚清乐眼睛蓦然膛大。
雾帝脸色比这寒冬还冷。
楚清乐从容轩背上滑下来，支着一只脚怯生生的叫：“父皇。”
雾帝深深望着她，眼神冰冷，楚清乐心慌不已。她被雾帝一手带大，熟悉雾帝表情背后代表的严重性和他生气的程度。到这个状态下，雾帝已经称不上生气了，是震怒，眼神深处还包含着失望之色。
楚清乐垂目不敢再看。
“过来。”
雾帝发话，楚清乐一瘸一拐的往那边挪，雾帝眉头微微一拧，姜福禄立刻吩咐人搬椅子将小公主抬过来。楚清乐惴惴不安的看雾帝脸色。
雾帝转身。“绑了押走。”
容轩当即被拿下，被迫以一种屈服的姿态压住双臂。
“父皇！”
楚清乐立刻站起来，扭伤的那只脚一碰地疼的脸色都变了。雾帝脸上几乎立刻出现一丝心疼之色，只是转瞬即逝，立即又拧起眉头，神色不悦。
芷洬挡在楚清乐面前。“殿下少不更事，请陛下恕罪。”
“你最近也不要出去了，看好她，她走出寿仙宫一步朕唯你是问！”
“是。”
楚清乐挣扎着要辩解，芷洬面色毫无波澜伸手点了她穴位，命人抬进正殿。
楚清乐浑身僵硬不能动弹，眼睛紧紧看着侍卫押容轩离开。
***
楚清乐触怒龙颜，大过年被禁足。成为各个宫殿闲暇之余的茶话。
起因是雾帝散了家宴后思及楚清乐，到了寿仙宫，寿仙宫的两个大宫女到内室一看，人不知何时没了只剩一个空床。雾帝盛怒，当场杖责两个大宫女。幸而芷洬及时调出暗卫，追查到楚清乐和容轩的下落，逮了他们一个人赃并获。
与男子出宫私会，深夜归来，是桩宫闱丑事。哪怕如楚清乐这般受宠，也被禁足。
楚清乐不怕禁足，她从小闯祸无数，被禁足过很多次，她只是担心容轩，会不会对容轩用刑或者杀了他？
不能想这个，一想楚清乐就着急上火，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出去。可看到金玉绯玉因为受了杖责卧床起不来，她就一步都不敢再踏出宫门，她怕下一个倒下的是芷洬。
如此惊惧交加，没两日楚清乐就病倒了。
雾帝听姜福禄传这个消息的时候，在习字，闻言只狼毫停了停，连眼睛都没抬。等写成了，才低声问：“又装病么？”
实在不怪雾帝不信，楚清乐前车之鉴太多。
姜福禄道：“小殿下这回是真病了，张太医的话您还不信呐？”
雾帝净手，温水撩上手背。“怎么说？”
“风寒，但主要是心绪不宁，精神沉郁引起的，吃药倒是其次，心病还得心药医。”
姜福禄御前伺候多少年？那是个人精，专挑这些话来引雾帝心软。果不其然，雾帝脸上有些踌躇。姜福禄正等着传轿撵去寿仙宫。
雾帝道：“叫人好生伺候着吧。”
姜福禄：“是。”
他琢磨陛下这回是真的太生气了，需要多晾小公主两天。
芷洬收到姜福禄的回话，心照不宣的塞过去一块金子。“知道了。”
小太监得了赏，说了几句吉祥话就跑了。芷洬出神的叹口气，回到正殿，楚清乐听到动静立刻从被子里探起身爬，期待的问芷洬。“父皇会来看我吧？”
“陛下这次是真的震怒了。姜公公说‘陛下安好，也盼公主安好’。”
楚清乐眼睛随即暗淡下来，滑进被子里。芷洬到床边给她掖好被角，想了想还是道：“姜公公话里还有一重意思。陛下安好，容轩自然也安好，让殿下安心。”
“真的吗？”
得到芷洬肯定的答案，楚清乐笑起来，吸进去一口气又咳了两声。不枉她这几天夜里开窗吹冷风弄病了自己。
“放心了就喝药吧。”
楚清乐高高兴兴捧起药碗一口气喝下去。
楚清乐被幽禁十多天，脚和风寒都养的差不多了。只是容轩一天不放出来，她就仍不放心，算着十多天了父皇差不多也该消气了，楚清乐上书一道悔过书，言辞恳切的谴责了自己的行径。傍晚时候勤政殿的人送回来，朱红大批：虚情假意。
楚清乐：“……”父皇真是越来越难哄了。
次日，楚清乐就解了禁足。
阖宫上下唏嘘不已，果然受宠。
却只有姜福禄丝毫不吃惊。跟着雾帝这么多年他算是真真切切弄明白一回事，盼着小公主失宠的，那都没戏！小公主就是陛下的心尖肉，恨不得给供起来养着，就怕哪儿磕了碰了受委屈，回回惹陛下生气，可没多久该怎么宠还怎么宠。姜福禄笑着迎楚清乐到勤政殿。
“陛下，小殿下来了。”
雾帝伏案看奏章，装作视而不见，耳朵却悄悄竖起来。
姜福禄：“……”您何必呢？姜福禄识趣儿地退下。楚清乐脚步放轻，端过案边地一盏茶双手送到雾帝面前，她撒娇道：“父皇。”
雾帝差点就接了，强迫自己想了一遍楚清乐和容轩出去地事情，敛住几分情绪，沉声道：“放下吧。”
楚清乐眼巴巴的看着雾帝，见真的没有要接的意思，将茶盏放到他手边。“我给您磨墨吧。”楚清乐捋起袖子卖力的捏着墨锭研磨。
雾帝斜睨她，语调不咸不淡。“让你禁足思过，思的如何了？”
楚清乐立刻道：“思好了，昨日上书皆是儿臣一字一句真情实意有感而发写的。”她刻意咬重“真情实意”。
雾帝嗤笑一声。“一看就是你写的，别人代笔能写成你那个水平的字？”
“您还取笑我，我小时候不好好练字您也不管，一味纵着我，如今字写的丑您也有份！”楚清乐将将罪责转驾给雾帝。
雾帝眉毛挑的高高的，声音大了几分。“朕不纵着你你还不哭晕了？小小年纪不知跟谁学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让你习字一会说手疼一会说肩酸，不让歇就哭……”
说开了雾帝就绷不住冷脸了，楚清乐再趁机奉茶认错，雾帝就接了。撇开茶沫喝了两口，楚清乐趁机道：“父皇的字写得好，一会送我几幅，我回去临贴，就不信写不好这一手字。”
“成，让姜福禄给你找几幅拿回去。”
楚清乐跟着说了会话，心思就有偏了，她不经意的道：“父皇，前些时日您说要给我选驸马，是不是我喜欢谁就可以选谁？”
“不是不想嫁人？”雾帝挑眉，故意道：“朕也想了，多留你几年也好，等你两个皇姐出嫁了宫里没了孩子，多冷清。”
楚清乐当真有点急了。“您再给我添几个皇弟皇妹就不冷清了！”
“算了吧，养你一个就耗尽了朕的耐心。”雾帝观楚清乐神色着急，藏不住的急切，心中微微沉下来。“既然说起这回事，上次送过去的画像中可是有你中意的？”
“儿臣中意的不是他们，是——”楚清乐咬唇道：“容轩。”
雾帝脸色骤然沉下来，从楚清乐提及这件事他就有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他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清乐，胡闹也要有分寸！”
撇开延雾交战不提，单是容轩本人，就太复杂了。背景复杂，势力复杂，脾性复杂，简直没有一处符合他为楚清乐选夫的宗旨。
楚清乐呆了呆。“您不是总说我喜欢就行了吗？我现在就喜欢容轩不管他什么身份我就是喜欢。”
“楚清乐！”
雾帝拍案而起。
守在门口的姜福禄原本听里面觉得可以完全放心了，如今被这一声怒喝下的心差点跳出来。连忙抄着拂尘进来劝解：“哎呦陛下!”他小动作逮了楚清乐一下，暗示她出去，等稍后雾帝缓了气再说。
楚清乐不走，倔强的望着雾帝。“父皇，如果要嫁人，我只要容轩。”
姜福禄按着自己差点再此跳出来的心脏。
“混账！好歹不分，你、你——”雾帝手指颤抖的指着楚清乐，气的口不择言，姜福履赶紧让人请楚清乐出去。父女两个谁也不让谁，说出难听话来多伤人，赶快分开各自冷静下！
楚清乐眼神坚毅，脸庞都仿佛一夕之间褪去稚嫩，她最后看了雾帝一眼，跟随小内侍离开。
姜福禄终于有空抹一把额头的热汗，才宽慰了雾帝两句，小内侍就神情慌张的又进来。
“陛下，姜公公，小殿下她、她跪外头了!”
雾帝先是一愣，接着一把拂掉桌案东西。“逆子！”
多年来娇宠都喂了没良心的逆子。雾帝气的来回走，笔洗镇纸茶杯瓷器……能摔得都摔得差不多了。姜福禄苦着脸跪地上收拾，心中暗自怪楚清乐今天太倔，不给雾帝一个台阶下。
他以为楚清乐不懂事，其实她是难得通透了一回。她知道这件事雾帝现在不同意，往后也不会同意，并且很有可能静下心来会发落了容轩。她不能给雾帝这个机会，他不退，她也不退，两方僵持，没有平局只有输赢。
楚清乐跪了半个时辰，手指已经凉得没了热气。
跪了一个时辰，浑身已经冷得像一块冰疙瘩。
到天黑，她手指已经僵得无法动弹。饥寒交迫原来是这么来得，楚清乐朦胧的想。
入夜后天气越来越冷，楚清乐感觉不到温度，冷到极致，身上似乎开始热了，她神志模糊。
姜福禄焦心不已，小殿下真倔！炭炉不要，狐裘不要，这是要硬生生得把自己冻死啊！姜福禄中间都看不下去了，进殿内禀报了几回，最后一次，险些被一方砚台砸中，雾帝声音暴怒：“滚！”
姜福禄就不敢再进去通报了，可眼看着楚清乐脸色越来越白，姜福禄一跺脚，正要再此进去，楚清乐却倒下了。身体僵硬，重重倒在青石板上。
姜福禄连滚带爬的冲过去。“殿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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