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寒夜
“外头风雪大，得把门窗关严实了。”
苏铭宇起身去关窗，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我之前把教授挪过来，原是害怕他毒性发作，不能第一时间照看他。”
他瞥向身边的琅烨，斟酌片刻，终于开了口，“现在情况已经稳定，心昀和教授我会一并送出去，各自设立他们的治疗术式。你好好守在心昀身边，不要外出走动。”
“嗯。”
琅烨轻声应着，双手合十催动术法，把陆心昀两人运出了房间。她起身来到最东侧的治疗室外，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像是用术法特别设置的。
“天色不早了，你们今晚就在这休息吧。”
苏铭宇忽然出现在门边，嘴边漾起神秘的微笑，“睡个好觉，明天才有精神做事啊。”
“……”
琅烨听出他话外有话，心里暗骂他不害臊，但终究没能开了口。苏铭宇见她面色绯红，知道她想到别处去了，强忍笑意道，“我说的都是正经话，你别会错意了……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快走吧。”
琅烨小声嘟哝了一句，抬头发现苏铭宇不见了。她无奈地笑了笑，抬脚进入眼前的治疗室，刚走了几步就忽的停了下来。
身着白衫的少年正在看书，骨节分明的手微微发颤，似乎还握不稳书本。琅烨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一把将他手中的书夺下，厉声道，“都这副模样了，还不知道休息吗！”
“还有一个阵法……它与修逸的伤……”
“什么修逸的伤，你再这样下去命都保不住了！”
琅烨猛地攥起陆心昀的衣领，泪水都在眼眶中打转，“这就是一个局，一个君氏家族设的局！你若是继续探索林修逸的伤，迟早落进他们的圈套里，死无葬身之地！”
“…咳咳…咳……”
陆心昀被琅烨激得咳嗽，吓得她赶紧松开了衣襟。琅烨踌躇了片刻，还是伸出双臂抱住陆心昀，用自己的肌肤温暖他冰凉的身体。
“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
陆心昀阖上双眸，轻轻拍了拍琅烨的手，“只是破局须涉局，如果不让他们放松警惕，我就找不到攻破要害的地方，也别提救修逸了。”
陆心昀睁开眼睛，眉间闪过一丝无奈，“我方才未敢直言，你……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老师很奇怪？”
“秦越？”
琅烨松开陆心昀，起身在他身侧坐下，低眉思索道，”秦教授一直谨言慎行，我觉得并无异常……等等——”
琅烨还未开口，陆心昀便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握住琅烨的手，轻声道， “陆家术法外阳内阴，常以寒冰冷水辅助练功，以达到进益修为的目的。远古术法凌雨是纯阳纯火之毒，若是陆家人驱动此咒，轻则武功全废，重则命丧黄泉，风险远远大过收效。”
“外阳内阴？可我见你们运功都是阳属指法，怎么会……”
“这是因为陆家人生活在极曦寒地，需要用阳属外功驱寒，以防皮肉躯体受冻生疮。”
陆心昀想起陆扬的话，眼中流露出凄然之色，“陆家功法存有缺陷，外层的肌肤无法隐蔽在阴性能量下，只能依靠阳属指法护体了。如此一来，外人便觉得陆家术法实属阳性，会制造些极阴的法器对付我们……”
“这样，他们就不可能战胜陆家了。”
琅烨暗暗佩服陆家人的智慧，而陆心昀却只能苦笑。秦越为了让自己陆家生隙，竟然不惜以身试毒，此等决断，此等狠辣非常人可比。
而凌雨这样的毒咒，他随意一试便能把控好度，既保全性命，又毁掉了部分修为，目的就是让自己由痛生恨，怨怼陆家。
“……琅烨，我好难受。”
陆心昀望着洁白的床单，感觉自己正在看着无底的深渊，“你说，他先前对我如此之好，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
图尔轩琅烨握紧陆心昀的手，一字一顿道，“你们人类的事，比我们妖界复杂太多。我只知道，今生今世要站在你身边，与你一起面对好的坏的，所有的……一切。”
“琅烨……”
陆心昀看着她藏蓝色的双眼，心中微微一动。他伸手将女孩抱住，墨色的眸始终注视着她，好像要把她的容貌永远记住。
“昀……你心里有我。”
琅烨抚摸着陆心昀的胸口，嘴边漾起心疼的笑来，“可你为什么……总是把我推开？”
“………”
陆心昀轻轻抚摸着琅烨的脸颊，眉间藏着一缕忧伤。他抵住琅烨的额，思忖了半响，才缓缓开口，“我死后，你打算去哪儿？”
“……！！”
琅烨吃了一惊，几乎飞快地抬起了头，盯着身前的陆心昀。
“告诉我，不准骗我！”
陆心昀按住琅烨的肩膀，墨色的眸中透出凛冽之意，“你究竟，有没有去处？”
“……对于妖而言，哪儿都是去处。”
琅烨注视着陆心昀的目光，“我在魔界有领地，一座山都是我的，还愁什么去处？”
“带我去，我要看到。”
陆心昀喃喃说着，不知是在和琅烨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琅烨见他恍神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酸涩，想说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口。
“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啊，”
琅烨笑起来，眼眶逐渐泛红，“你死了，我自是再找一个快活，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好，这可是你说的。”
陆心昀俯下身，在琅烨额间轻轻一吻，“把我忘得干干净净。”
“可以，但这次要让我畅快淋漓。”
琅烨说完推开陆心昀，重新调整好重心望着他。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狂跳，每过一秒都好像蹦出嗓子眼，使出全力才能抑制住。
“你果然……是个妖女。”
陆心昀附耳轻语，那酥软的气音让琅烨愣了神，“你……说什么？”
“说你是妖女，比人类更加恬不知耻。”
冰凉的触感漫上白皙的肌肤，琅烨还未回过神便感到嘴唇一痛，紧接着便是血液独有的腥甜味。她有些恼恨地看着陆心昀，谁知下一秒就被堵住了口，任由腥甜味溢满舌尖。
充满热气的呼吸声响在耳畔，琅烨抬起头，看见少年睫毛上的点点光影。她不禁伸手去抓，可刚一动弹就被压倒在床铺上，散落了一肩的湖蓝色长发。
“我希望你忘了我……却又企盼你记住我……”
喘息而颤抖的声音近在咫尺，琅烨睁开眼睛，望着面色红润的少年。她笑着，眼边却流下晶莹的泪水。
“陆心昀，你真是个混蛋啊。”
尖利的獠牙浮现琅烨在脸上，看上去十分可怖，“你的要求这么多，我如何能满足呢？”
“琅烨……”
陆心昀看着那双藏蓝宝石样的眼睛，想说的话如鲠在喉，一句都吐不出来。琅烨环住他的腰，似是嗤笑了一声，轻道:
“既然要永远记住，光在我身上可不行。”
“琅——啊……”
陆心昀低低地叫了一声，只见他的肩膀被狠狠咬了一口，鲜血顺着琅烨的嘴巴滴落下来。她啃咬着陆心昀的肩膀，恨不得将他的骨头咬碎，让他永远记住今天晚上。
“记住我，陆心昀。”
她舔了舔嘴唇，骄傲地看着他，“你到死，只能有我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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