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试探

　　段成玉是这虔州第一的风流人物。商贾世家、才华横溢、商界奇才、肤白貌美的偏偏佳公子，江湖上盛名已久，若不是被相留醉突然盖了风头，这天下第一公子的名头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话多的丫鬟蝶儿看到了第二个神仙般的人物拍着胸脯夸赞着自家公子，手上也不闲着给两位“神仙”倒茶。

　　段成玉满面红光，点了点蝶儿的小脑袋瓜，佯装嗔怪道，“就你话多！去，那些水果来给你的神仙哥哥吃。”

　　“嘿嘿，是！神仙主子。”蝶儿一蹦三条的出了门。

　　“我这丫鬟性子活泼，刘公子莫怪。”段成玉弯着眉眼捏着棋子，像极了慵懒的狐狸。

　　“怪从何来？她叫我神仙？”相留醉自在的落子，一派云淡风轻。“她不是也这样称呼你为‘神仙主子’了嘛？”

　　段成玉轻笑，“抱歉。你叫刘醉，洛城的那个叫相留醉，我恍惚间把你认作他了。也是那位在塞外陪公主木马放养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咳咳，天下第一的公子是何等人物，那是我这种乡野村夫能比的。那位公子弹得一首好琵琶，惊艳了天下，我们这种乡下人哪里能学到这种乐器的。”相留醉不露痕迹的窘迫的抓了抓灰色的长衫，藏了藏脏了的鞋，避重就轻道。“我只是皮囊好些，让大家抬爱了。”

　　“说的也是，你怎么可能是他。”段成玉本就有意试探，竟然忘了这一茬。这刘公子的手指粗糙，右手无名指握笔生了茧，指腹却并无茧，哪里像学了多年琵琶的？十年琵琶五年筝，这东西可掩饰不了。而且弹琵琶的都是宫廷乐师，教的学生也是非富即贵。他们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手，刘手心里伤口叠着伤口，也太不讲究了。段成玉放松下来，看来和那位公子只能缘悭一面，抱憾终身了。“其实也不用妄自菲薄，我看你这通体的贵气，这手谈的功夫，困在乡野里做着贩夫走卒倒是可惜了。不如你留在虔州，我可以让你发挥你的长处，赚到很多很多的钱，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这个男人他还是拿下的，是男人应该都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段成玉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多谢段公子美意。”相留醉抱了抱拳，温文尔雅。“只是小的自小胸无大志，家中现在有几亩薄田，我还做些小生意，也一样家庭美满，衣食无忧。大富大贵，并非在下所求。”

　　现在的招摇就等同于自杀，相留醉自然懂得。不然丑妇他们安排了这么多就全功亏一篑了，梅江镇就在眼前了，落文竹马上就能见到了！

　　段成玉轻叹，“我都见男儿志在四方，要展宏图伟业，立不世之功，你这满足于贩卖小玩意的我还是头一遭遇到。”

　　蝶儿捧着盘子，里面盛满了瓜果，品种繁多，今世罕见。见相留醉皱着眉看着水果，蝶儿想开口，却被段成玉抢先道，“这是从西域运过来的番石榴和扁桃，还有西瓜，尝一尝吧。”

　　相留醉想起，落文竹在他的小院子里种了一棵扁桃树。一年后结了果子，她把吃完的果核留下晒干。原本甘苦的果仁晒过之后，带着一丝甜味。那天下午，他砸了很多果仁，就着秋日的新茶来吃，岁月静好。

　　“多谢段公子，这第一次吃，还真是很激动呢。”相留醉两个手指夹了片西瓜，咬了一小口细细嚼着。眼睛却时不时着那些青色的桃子。

　　“公子觉得稀罕就多吃些，以后可就吃不着喽。”段成玉勾着嘴角，他喜欢看人露出欲望，有欲望就有破绽，有破绽就能攻略眼前的美人。

　　莫明喝的烂醉，睡了两天两夜。第三日才见到人影，迈进相留醉的屋子的时候，端了一碗黑漆嘛唔的药，“都是好药，喝吧。”

　　相留醉不疑有他，捏着鼻子咽了下去。放了药碗，莫明又抓了他的手细细诊着。

　　“我几天观察下来，只有段公子这里守卫森严，到了前院或者其他院子就鲜少有护院。我们找个借口去前院，然后你下药将他们迷晕，我们借机逃跑？”相留醉一本严肃。

　　“他爹段铁浮，善武好勇，前院的护院一个顶这里十个。迷晕他们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没有药材制药。那种药材这种地方估计也难寻觅，所以急不得。”莫明见他皱眉，松了他的脉门，继续宽慰道，“这里离梅江镇仅有七日的路程，没有比这里更安全。我已经飞鸽传书给十七，相信不日他们就会赶来，那时候再走也不迟。”

　　“不日是几日？我们已经分开十几天了，音讯全无的。万一，万一他们遇到了危险，绊住了脚呢？难道一直等着坐以待毙？”相留醉有些着急，如坐针毡，根本不像平日里的稳重儒雅，“那个段成玉每日话中有话，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怕拖得越久就会着了他的道。”

　　“公子是在担心十七？”莫明平静道。“你不信十七嘛？”

　　“我不知道，她是顾义雇来的，不会一直围着我打转。”相留醉说出了心底藏的话，他知晓他们之间的事后，心里就一直很乱，究竟是乱什么，他也说不出可所以然。“就算我信她，又有什么用？她也要听顾义的。”所以他要自救。

　　“十七不是个无情无义之人，她几次为你出生入死，你觉得这是钱能买了的嘛？再不济，我这把老骨头还在这，为了她师父只要她没死一定会来救我。”莫明哑着嗓子。

　　“您可是段铁浮的救命恩人，本来就不用救，想去哪就去哪的。”相留醉小声嘀咕，心上突然一酸，心里念了句，她会惦念他嘛？他被升起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慌张的看了看周围。“既然莫神医您能出去，不如去外边多打探些情况？我再多想些可行的法子。”

　　“如果真能出去，我肯定能找到迷晕他们所有人的药。而事实是，我并不能。”莫明嘿笑，“在这府里我确实能畅行无阻，也仅限于府内。我出去就是他的威胁，这些年他坏事做绝，是这里的隐形霸王。如果外边有人找我救命，那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你说他想到这些，还会放我出去嘛？”

　　相留醉沉默，握了握袖子的一块玉牌。那玉牌上乘的翡翠，雕了个歪歪扭扭的“醉”字。“唉~~~”他绵长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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