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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记忆深处


  昀潭无奈地耸耸肩,查看周围。我紧随其后。我们最先见到的是曲烟宁的记忆。

  原来在我们来之前,鬼魂新娘已与曲烟宁达成协议,会帮助她嫁给她的书生情郎。难怪她见我们时什么也不想说的样子,果然有鬼!

  我们往意识深处行走,来到了二十二年前的渔浜镇,见到了这个叫轻丝的年轻女子。

  她有一头乌黑秀美的头发,像极了她的名字,一头青丝轻舞飞扬!

  她每日在海边唱着歌谣,晒着渔网,虽然生活不算富足,但至少平安喜乐。

  所有的转变都发生在她十七岁那一年,在那花儿般的年纪里她遇到了镇长的儿子,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这少年神色清明,俊朗挺拔,让人忽生亲切熟悉之感。虽然他们的身份地位并不相配,但依然固执的相爱了。很快便引来族中众人的反对,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只会打渔的野丫头配不上显贵的公子,甚至谣传轻丝的出现会毁了公子的锦绣前程。

  我对这少年的映像十分好,在爱情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不知为何二人没能走到最后?

  那少年家中排行老七,所以轻丝一直叫他七哥哥。少年虽有凌云之志,但也愿意为了轻丝永远留在渔村,与她长相厮守。最终少年说服了他顽固的父亲同意迎娶轻丝。

  那一天轻丝知道了这个消息,兴奋地一直抱着少年,蹦蹦跳跳,像个终于吃到糖的孩子。

  不过少年告诉轻丝自己已经答应父亲,在与她成亲后便启程赶往京都考学,誓要为族人争光。少年答应轻丝自己一定会尽快回来接她。轻丝虽然有点担心,但还是不得不同意。

  大婚在即,轻丝每日忙忙碌碌的为自己做吉服。她说虽然她没有很贵重的衣服,但她要凭她的巧手,做一件独一无二的吉服。

  因为知道结局,所以看到轻丝满心期待又幸福的模样时心中隐隐作痛。

  我紧握着昀潭的手,声音闷闷的:“轻丝如此爱她的郎君,又怎么会与他人苟合,这当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昀潭揉揉我的头发,将我浅浅的拥入怀中,宽慰道:“就算真有什么误会,很多事情也不是我们能够改变。我们只需要了解当年所发生的事情,切莫随了他人的心境,难以自拔。”

  我知道昀潭是担心我深陷其中,虽然心中依然不好受,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他。

  很快,大红花轿便来迎娶待嫁的新娘,镇上一时间热闹非凡。我们在庭院里似乎都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喧嚣声。只是不知为何,喜娘她们却不知所踪,房间内只留蒙着盖头的新娘子。

  “喜娘,喜娘。。。。。。”轻丝似乎不知道外面发生何事,只是疑惑为何很久听不到喜娘的声音,故而出声询问。

  “轻丝姑娘是在唤我吗?”只见一中年男子推门而入。

  我在轻丝的意识中明显感到了一阵抖动,因为惧怕而瑟瑟发抖,看来无论过多久,她对此都会害怕。

  我知道要出事,想上前阻止,却被昀潭拉住。他朝我摇头,让我稳住心神。

  轻丝揭开盖头,小心翼翼的:“三叔,为何来此?喜娘,喜娘,喜娘。。。。。。”

  我记得这个人,他是少年的三叔,在镇中十分有名望,也是他们二人成亲时的证婚人。

  三叔的脸开始变得有些扭曲,一把拉住轻丝,用手摸了一下轻丝的脸颊:“难道你不知道我垂涎姑娘许久?”

  轻丝用力推开他的手,心中有些害怕,却依然义正言辞的斥道:“三叔难道不知道今天我要嫁给你的侄儿!承蒙三叔厚爱,轻丝感激不尽。喜娘,喜娘,喜娘。。。。。。”

  “你不用叫了。”三叔狠狠地将借机想要逃跑的轻丝拽到床上,“你以为还会有人吗?你觉得若是有人,我能呆这么久?人早就都被叫走了,别白费心思!”

  轻丝越来越害怕,整个人像只待宰的羔羊般缩在角落,强忍着泪水,做最后的努力:“三叔若是今日敢对我怎样,七哥哥定不会放过你!”

  三叔突然猖狂的笑起来:“你觉得他不知情,我敢来吗?族中众人要是真的肯让他娶你,你会像现在这般孤立无援吗?别傻了,我们家老七锦绣前程,怎么可能为了你一介小小的渔家女轻易放弃。”

  我们所处的环境突然剧烈抖动,是意识主人极强的情绪波动,是轻丝知道此事时满心的绝望。她试图逃跑,可是门被反锁,她出不去。

  三叔野蛮的将她扔到喜床上,对她肆意掠夺。这大红的喜床如此夺目,又如此讽刺。轻丝声嘶力竭的喊着“七哥哥救我!七哥哥救我!。。。。。。”。换来的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此时院外整个镇上都响彻着敲锣打鼓的喜乐声,却像极了人死时哀伤的唢呐。

  “救她,救她,快救她。”我快步上前,试图救那个可怜的女子,却被昀潭紧紧拽着。

  他搂着我,在我耳边低声安慰:“我们救不了她,这些只是回忆。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凝儿,镇定,你这样会被困在回忆中。”

  我心中只觉十分害怕,如今我被昀潭拉着进不去,只听得屋内女子撕心裂肺的呼喊声,越发害怕。

  我不管什么回不回忆,只想用尽全力从昀潭手中挣脱:“不会的,不会的,昀潭我们可以救她,我求你了,我求你了,你救救她,救救她。。。。。。”

  泪水夺眶而出,我想停下来,却怎么都无法阻止,只能任由泪水倾盆。我瘫倒在地,跪在昀潭跟前,他半蹲半跪支撑着我的身体。因在他人回忆中,我们使不出灵力,他默默地替我捂上耳朵。轻声呢喃着:“不要听,都过去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摇头,看着他:“过不去的。。。。。。”

  接下来就是众人发现轻丝在新婚当天与别的男子苟合,她哭得肝肠寸断,向她的七哥哥诉说今日发生的种种,企图得到七哥哥的原谅。但她的情郎看起来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他的眼中满是鄙夷,好像看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般,退避三舍,拂袖离去。

  那些曾经的美好回忆,在那一刻支离破碎!

  族中众人皆是一副厌恶的样子,大骂她丢了贞洁,是□□□□。

  在群民激愤下,轻丝绝望的被所有人关进了猪笼,等待最后的审判。

  那日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晚上夜色极好。

  轻丝手脚捆绑,身上破败不堪,许多不懂事的小孩拿石头砸她,骂她是‘脏东西’。

  我听见她口中低低的声音:“七哥哥,原谅我,七哥哥,原谅我。。。。。。”哪怕到了如今,她依然觉得对不起他的七哥哥,希望求得他的原谅。

  旁边两个守着她不让她逃跑的人见她双眼紧闭,以为她睡下了,便开始小声言语。

  其中一个略微胖一点的大叔说道:“这姑娘,也真是够倒霉的。”

  另外一个瘦大叔嫌弃地说:“像她这种不守妇道的,活该!应该拉着她的奸夫一起浸猪笼!”

  “可不敢胡说,那奸夫是向府的三当家。如今正被罚跪祠堂,估计跪个一夜也就没事了。”胖大叔掏出一壶酒,拿出两个杯子邀请瘦大叔一道喝酒。

  瘦大叔接过酒杯,嘴上骂骂咧咧的:“像三当家这样的人物,要不是这贱人勾引他,断不会做出此等抢侄媳之事。”

  “你啊,真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三当家可是风月所里的常客,恐怕早就看上人家姑娘,趁着大婚欺侮了人家姑娘。你还不知道吧,大婚当天在新娘家的人连同喜娘全被支走了,你说这支开所有人,要是没我们镇长大当家的授意,就凭他三当家一个人有这本事嘛?”胖大叔喝了些酒,说的兴致勃勃。

  “原来是这样,那这姑娘也真是够可怜的。”瘦大叔开始有些替轻丝惋惜。

  胖大叔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冷哼一声:“可怜,那就只能怪她找谁不好,非要找我们的镇长公子。他家七公子听说已经被永安学院录取,这永安学院出来的哪个不是封侯拜相,前程似锦,怎么可能讨个打渔的乡野丫头!”

  瘦大叔点头应和。

  “还有啊,今天我去他们向府送鱼,听到那七公子正大骂族人,想来已是知道此事是他们自己家搞的鬼。于是便在门边听了一会儿,后来老爷子骂了他一顿,骂他不思进取什么的,还问他是不是要放弃自己的前程!那七公子之后也没说什么,应该是默许了。毕竟谁会真的为了这么个丫头片子,让自己身败名裂!更何况还是个不洁之人。”胖大叔酒意上头,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但说话还是十分有条理。

  瘦大叔摇摇头,叹着气:“那也只能可怜人家小姑娘了!”说完和衣而眠。

  轻丝依旧双目紧闭,唯有一行清泪从眼角默然留下,嘴唇紧紧地抿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回忆中是死一般的安静,没有任何波澜,这回忆的主人心已死。

  我伸出手,试图拭去轻丝眼角的泪水,却像在触摸另一个时空般,遥不可及!我的眼泪依然止不住,心中悲怆难耐,紧紧抱着自己蜷缩在一旁。知道无力回天,知道自己不该深陷其中,我只敢小声抽泣,拼尽全力控制自己的心神。

  昀潭将我揽入怀中,温柔的哄我。

  我问他:“为什么男人的宏图霸业一定会被区区一个女子阻碍?难道娶了轻丝,他就不可以去京都求学了吗?轻丝不是已经答应让他去京都了吗?”

  次日清晨,族人便宣布根据族规,要将轻丝处死。

  轻丝困在笼中,一直向外望着,想着她的七哥哥来救她。最终她由期盼转为绝望,眼神越来越绝望。在海中挣扎时,喊着:“向行均,我恨你,我恨你。。。。。。”

  向行均!我几乎不可置信的望着轻丝,朝她跑去,一遍遍捞她。我仿佛感受到了海水的冰冷刺骨,令人心寒。

  我惊叫着问她:“你说什么?向行均,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是青儿的父亲,那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战神,当年竟是如此绝情!

  我初见那少年时的熟悉之感油然而生,那眼神因为像极了青儿,所以才觉得那么亲切又熟悉!

  轻丝听不见我说话,只是临死前一直哭喊叫着向行均,说恨他!

  昀潭拉住我,紧紧抱着我,在我耳边肯定道:“不用确认了,不用确认了!”

  我几乎疯了一般推开昀潭,朝他怒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还想一直瞒着我吗?”

  “向将军虽与年轻时的容貌有些变化,但我还是一眼便看出来!怕你接受不了,才不和你说。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对不起,凝儿。”昀潭小心翼翼的向我靠近,不顾我的怒骂低吼,一直紧紧地抱着我。无论我如何打骂,都不愿放开。

  此后轻丝虽魂魄已失,但却凭着股怨念游荡人间,直到遇见泽梦的残识,才得以强大。

  我们还是在这个小渔村,不过却是千年前的渔浜镇。那时的渔浜镇还没有名字,村落里也没几户人家,出海打渔的人也不多,大家只是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单生活。许是轻丝的指引,我们在机缘巧合下进入了泽梦在渔浜镇的回忆。

  泽梦独自一人,穿着粗布麻衣,周身并无半点饰物,却十分的灵气动人。她的灵识尚未打开,所以那个时候的她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姑娘,最多比别的姑娘多些灵气。

  她十六岁的时候遇到了昀潭的先祖梁鱼,当时梁鱼告诉她,说自己是人族之皇。

  泽梦呆呆的仰着头,笑问:“人族之皇?是很厉害的吗?”

  梁鱼一脸宠溺的微笑:“嗯,是啊。你和我在一起,以后就不用再穿如此粗织滥造的衣服。你不是说很喜欢一个姑娘的衣服,觉得绣在她身上的蝴蝶特别好看?你可以穿比她还好看的衣服。”

  “真的吗?那看来人族之皇是个好东西!”泽梦摘起路边的一株野花编织花环,戴在自己头上。阳光越盛,她笑的越发明媚。

  泽梦的这缕残识断断续续,不像轻丝的清晰明了。

  之后我便看到梁鱼和泽梦穿着喜服,没有任何旁的人围观,准备拜堂成亲。只是交拜天地前,忽听得将士传来魔族入侵的急报,让人皇赶紧回朝。于是梁鱼脱下喜服,没有一丝犹豫的走了,率领一众前来劝谏的部队就那么走了。为着人族苍生的安危,终究是要舍弃自己钟爱的女子。

  泽梦穿着大红的喜服,一路追赶,可是马蹄声却离她越来越遥远。

  那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伤心为何物,只是固执的追着,直到车马彻底消失在天际,而她再也看不到那个要同她成亲的人。

  她就那么守着,心想他总会回来的。

  我追着车马,妄图追上前方早已消失的车马人群。因为我知道此番梁鱼走后二人再见便是人魔大战,生灵涂炭之时,他与泽梦从此形同陌路。

  她怪他一别即是永恒,而他怪她竟与魔族交易?

  “梁鱼哥哥,别走。梁鱼哥哥,别走。。。。。。”我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不再看着泽梦,只是一个人固执的追着前方。

  昀潭挡在我跟前,阻挡我的去路:“凝儿,醒醒。我知道我们已经在他人的第三层意识中,个人意识十分薄弱,但你一定要清醒,知道吗?你是凝儿,是我的凝儿,不是泽梦!快醒醒,我们出去!”

  我听不见他说的话,心中只觉悲痛,倔强的伸出手,一遍又一遍想拉回梁鱼哥哥,却只抓到无穷的泡影。

  “我们出去!”昀潭强行聚集灵力,试图令我恢复清醒。

  我们现在不过一抹意识,根本无法使出灵力,昀潭强行引动外面的人皇剑,耗损修为不说,也支撑不了多久。

  我有些恢复理智,但心中悲痛却无论如何挥之不去,我分不清自己因何而哭:“昀潭,你先走吧,别管我了,我好难过,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神!你走吧!”

  昀潭紧紧抱着我:“说什么傻话,大不了我们一起呆在这儿,也挺好的。”

  如今我们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曲烟宁、轻丝和泽梦一个都见不到。

  周围明明没有光,却似乎是白茫茫一片;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觉被很多东西压制;昀潭明明不在我身边,却觉他就在我身侧。这是一个什么都没有,却什么都有的世界。而这种虚无的感觉越发强烈。

  忽然,我听见有人说话,有人在喊我们的名字。是囚牛,他来找我们了!我喜出望外,用力向着声音方向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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